小时候她仗着年幼,最爱在大人面前撒娇闹腾,虽然在祖爷爷面前偶有收敛,但依旧是孩子群中胆子最大的,经常闹着要祖爷爷抱,爹娘怕她折腾累坏了祖爷爷,让她快些从祖爷爷膝上下来,但这个时候祖爷爷总是会乐呵呵地摸一摸她的头:“没事没事,趁这个时候多抱抱,等以后小九儿长大,祖爷爷就抱不动了。”
“你哥哥也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拼得连命都不要了,”祖爷爷叹声道,“如今楼兰兴叛,北夷内乱,南域避世,外部对大齐暂无威胁。可顾宵叛离,平定苍州匪患牵涉过多,更别说永州知府刺杀长公主未遂,太子这边的势力见缝插针涉入其中,三皇子他们在江南的势力已经不稳,岂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他们既然能放任他人肆意围杀你父亲一回,就能再一次对谨玉下手,我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管。”
颜子衿沉默,颜家这些年发生的事她怎会一无所知,之前颜淮因得汉王一事被无辜牵连,仅仅是被陛下留在宫中几日,外面的形势就已经天翻地覆,甚至颜家内部也已经有人按耐不住,颜子衿怎么可能会忘记,自己那个时候是如何的心惊胆战。
“留给谨玉的时间已经不多,容不得他再细细谋划,我劝不住他,于是只能想着来劝你。”
“祖爷爷……”
“你已经长大成人,身为颜家的女儿,婚事少不得会被别家惦记。若我今日应下,我怕万一遇到棘手的情况,他会忍不住冲动行事,以谨玉如今的地位和处境,不仅仅是他,甚至连颜家都万万乱不得。”
“……锦娘知道。”
“你们既然知道,但还是都不肯低头。”
“……”
“我想你在临湖这段时日,应该也看得出来,将来颜家的话事人,除了谨玉几乎再无别的人选,他一直不肯放弃,等到他坐上家主之位,自然没有人拦得住他。可如今颜家的家主是我,无论是身为家主为了颜家考虑,还是身为长辈为了小辈着想,我总得将压上一压,起码在我尚在人世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颜家拉下水。”
她虽已经下定决心要与颜淮一起面对,而颜淮也不止一次亲口与她保证,但祖爷爷这番话乃肺腑之言,颜子衿实在无可辩驳,若他们之间的事会因此牵连到颜家,她自然是万万不愿见到的。
正低头思索,却又听得祖爷爷似是无奈似是慨叹地一声轻笑:“和他爹一样,铁了心不撞南墙就不肯回头,忠远他就是因为这个性子才……谨玉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挨了这么多鞭子,偏就是一点头都不肯低,他肯为了一人这般坚定,我本该觉得欣慰,可怎么,偏偏会是你?”
颜子衿听得此话,眼睫轻轻一颤,不由得低下头,这个问题她也在心里想了无数次,为什么会是自己?
“不过小九儿,你也别怕,要不了多久的,”祖爷爷忽而又道,“祖爷爷没有几年了,再忍一忍,说不定就好了。”
身子猛地一颤,颜子衿震惊地抬头看向祖爷爷,他脸上依旧是那慈祥温和的笑脸,小时候他们小孩子有时候总爱一起跑到祖爷爷院子里玩,爬树逗猫,热热闹闹地,累了还有甜甜的糕点吃。
颜述那个时候总说祖爷爷好严肃,怕极了在他身边,可在颜子衿的回忆里,祖爷爷一直都是笑着的。
草丛中虫鸣声响个不停,此时的烈日终于肯稍稍收敛了几分,偶有凉爽的微风吹过。
颤抖着张开嘴,话还未说出口,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流下,颜子衿伸手抓住祖爷爷的手背,似是要责怪他为何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但又怕开口便无法抑制住哭声,她快速地摇了摇头,随即又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此话并非胡言,双眼顿时热得发疼,难以接受地不住摇头。
即使当初面对匪贼袭击宝船,在山上面对着铺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