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婵低眉,脸上不再是从前的天真活泼,而是肩负一切的坚韧与俯视众生的冷漠:“起初我也以为魔煞可彻底净化,实则不然。我们只能在一圈又一圈的时间年轮下,慢慢削弱它。若运气好,或许千年后,苍生便不必再承受魔煞的报复。”

敖幽本是局外人,倒也不会对任何一方心生怜悯同情:“事已至此,无法扭转,你又有何可愁?”

容婵睨他一眼,恼怒道:“我自有我该愁的理由,你懂什么?丹卿好歹是你故人之子,你怎就半点不上心?”

敖幽挑挑眉,在心底轻哼一声。

源族圣女将他封印至今,虽是无意之举,却害他在海底坐了上万载的牢狱,如今他成功解除封印,不去将她后人大卸八块,便该称赞他一句心慈手软才是。

当然,这番话,敖幽自是不敢说与容婵听。

容婵情绪只激昂片刻,又低落下去:“源族圣女天赋卓绝,丹卿既是源族唯一存活后人,身负无数秘密玄奥,万一他悟出什么,又万一他……到那时,我可怜的兄长怎么办?”

敖敖幽终于明白容婵的忧惧所在,原来她是怕她兄长死了道侣守活寡?他饶有兴趣地一扬眉,道:“你也太看得起……不过……倒也不是不无可能。”沉思片刻,他冷血道,“那就让他们一起去死吧。”

容婵想打死这条狗嘴吐不出象牙的龙。

她恶狠狠瞪敖幽一眼,气闷半晌,低声呢喃:“我不想他们死,难道他们就不值得拥有一个好一点的结局吗?”

人间。

江河畔,乌云袭顶,飓风呼啸。

四周渺无人烟,唯有丹卿、容陵与魔物对峙中。

丹卿丹口不停诵念咒诀,周身气雾萦绕,净化之力源源溢出,试图包裹住魔物,遏制其行动。

这是他们首次遇到如此难渡化的“刺头”。它比以往遇到的魔煞强得多,却又比大战那日的源族魔煞弱上几分。

若是初战,二人不会如此吃力,但眼前这魔物,已是他们接连遇上的第三只。

它们似乎相互勾连,意图一举剿灭丹卿与容陵。

连续渡化两只怨魂,丹卿疲惫不堪,容陵更是强弩之末。

一个重新修行的凡人,能布出威力如此强大的乾坤梏魔阵,已然在透支气血。

为了方便丹卿施展净化之术,容陵仍在苦苦强撑,哪怕七窍沁血,依然守着阵法,将魔煞死死困在囚笼中。

丹卿不免有些心焦。

看向魔煞的眸光多了几许暴躁与恼恨。

这高阶魔煞已能聚虚化实,形似巨大猿猴,触角如八爪鱼般不断延伸,试图击碎法阵。

若不能渡化,不如将其彻底毁灭。

心随意动,丹卿调动天地之气,风沙水石、花木虫鸟,皆随他差遣。蚍蜉亦可撼树,它们会助他杀死它。

这样,容陵就能迅速解脱。

再僵持下去,他或许会死的。

可魔煞难道就该弥散于天地之间,永永远远的消失吗?

整个源族无辜惨死,至少他还能净化它们的执念,引渡它们洗去魔气,重归轮回。

不。

两相比较之下,当然还是容陵的安危更重要。

丹卿澄澈清明的眸中,突然浮现出一丝晦暗,周身清朗正气亦生出浑浊之色。

“丹卿,心神不可乱。”容陵忍着痛楚呵斥,又柔声道,“别害怕,我没事。”

是容陵的声音!

丹卿遽然一震,自浑噩中苏醒。

他方才在做什么?

难怪意志笃定如容陵,前些日子竟也会被魔雾影响蛊惑心智。

一旦心生彷徨,这份不确定,便会被利用,然后扩增至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