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祈的表情过于决绝,就连说的话,也很…临终遗言。崖松三人都意识到不对劲,他们愣愣望着他,忍不住唤:“宴叔叔!”

“宴叔叔……”

在最后一声焦切呼唤中,宴祈凌空一跃,倏然化作一团最耀目的焰火,投入赤金色光芒之中。

以身祭阵!

狐帝宴祈竟然选择了以身祭阵!

顷刻间,混元光明阵愈发璀璨,流光溢彩似漫漫星河,这一次,许是有血脉相连的熟悉气息,丹卿的身体并没有拒绝它的靠近。

随着守护阵的完成,众上古神佛的身形全部消散在天际,未曾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

世界有瞬息的静寂。

那些涌向丹卿的魔煞悲鸣着,哄然散开,毫无留恋地奔向远处。

丹卿于它们而言,有着致命吸引力,他是它们最完美的容器,但现在,丹卿不是了,隔着混元光明阵,它们无法诱哄他沉沦。

幸运的是,哪怕没有丹卿,它们亦能搅动天地,不过是花的时间更长一些,但没关系,慢慢来吧,它们会一口一口噬尽仇人子孙,为源族鸣冤,讨回过往累累血债。

……

短短几个时辰,对丹卿而言,犹如漫长的一生。

他不清楚外界发生了什么,偶有须臾意识,很快又陷入混沌,没有办法将碎片拼凑完整。

然后,他忽然就清醒了。

在混元光明阵生效的那一瞬间。

丹卿呆呆地眨了眨眼,目光迟缓地望向四周。

正紧紧抱着他浑身染血的容陵,红着眼朝他走来的顾明昼三人,还有这个狼藉不堪的世界。

唇瓣嚅动,丹卿刚要说话,头却疼得快要炸开。

潮水般的信息量,仿佛要将他脑袋都撑破。归墟的记忆,血脉之力的牵绊……

混乱中,丹卿忽然听到狐帝宴祈的声音,他的声音,好像是从他丹田肺腑发出来的,语气是丹卿从未见过的温柔,仿佛夜晚最皎洁缱绻的月色,他说:“阿父终于想起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丹卿,原来我曾那样深爱你母亲,也曾如此期盼你的出生。怎么就忘了呢!”他轻叹着,遗憾无奈在话语间悄悄流淌,很快又释然,“阿卿,你要记住,阿父牺牲自己,所要换取的并非整个世界的和平,也并不是想要告诉你该怎么做。阿父唯一所求,就是你能清醒地、理智地去做选择,去决定自己未来的路。现在的你,应该记起一切了吧!你母亲当年封印你的血脉之力,定也如我一般,只是期望你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活着,那些过于沉重的陈仇旧怨,从不该让你背负。”

“阿父惭愧,没有给你很多很多原本为你准备的爱。”

“但阿父有好好保护你,有竭尽全力地守护你,对吗?所以,再见你母亲,就算我辜负了她,她应该不至于不想看见我吧?”

话语戛然而止。

丹卿什么都听不见了。

丹田内的混元光明阵静悄悄的,那抹残余的属于狐帝宴祈的光华彻底湮灭。

泪水“啪”得从丹卿眼眶坠落,越掉越多。

他眼神空落地怔怔望着天际,世界再度深陷泥潭。

丹卿什么都记起来了。

记起他的母亲,记起母亲和他还有另一个年轻男人,他们三人一起在归墟生活的日子。

彼时,母亲抱着刚出生没几日的他,总爱笑着同他讲:“别怕,在你阿父接我们出去前,阿娘会保护好你的。”

他们背后,是恶煞所化的无数魔鬼,它们挥舞着奇形怪状的爪牙,狰狞可怖。

一袭千山翠长袍谦谦如君子的清雅男人,手持轻剑,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孤身对抗那些恶魔。

他们三人相依为命,在归墟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