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丹卿再没有任何想要争取的人或物。

直至遇到段冽,直至遇到容陵。

丹卿终于懂得被偏爱被在意的滋味。

段冽的爱明目张胆,张扬又热烈。丹卿自己或许都没发现,他与段冽是同道中人,他们都不曾被真心以待,所以他们渴望一颗滚烫的心。而容陵呢?得天独厚的容陵应有尽有,他被爱意浇灌长大,身上自有一股气定神闲的信念,他强大且坚韧,又富有理性,若容陵说想要一人,那定是深思熟虑,定是不容置疑,定是权衡利弊后依旧不改初心。

没有谁,能够抵抗这样的容陵。

原来,他从来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无论段冽,或是容陵,都是他的心之所向。

沉眠中,丹卿像个旁观者,他一遍又一遍梳理过往,如剥丝抽茧般,探索自己最真实的内心。

当所有脉络都清晰可见,丹卿才发现,容陵于他,竟是那样的独特重要,容陵甫一出现在他生命,便自带光环,最是与众不同。

他为他寡淡无趣的漫漫岁月,点燃了一簇星火,就在小小火苗即将茂盛时,容陵却又无情将它捻灭。

为何他要如此折磨他呢?

恍恍惚惚间,丹卿仿佛听见容陵的声音,也触及到那抹令他眷念的温度。

是容陵吗?他来见他了么?

丹卿好想醒来,去亲眼求证一番,可他又实在害怕失望。

他早已习惯身旁空无一人,若这次再绝望,定是他的不可承受之痛。

事实上,丹卿一向很擅长放弃的。

再难再痛,也不过是花的时间更久、更久一些。

既然容陵如此决绝,不如他索性也放弃吧!在放手之前,他就躲在这方龟壳里,直到伤口结成丑陋的痂,不再畏惧示人,他便敲碎那厚厚的茧,用笑容,去坦然迎接更多的伤疤。

或许,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哪怕他的心,正一刻不停地抽痛着。

但没关系,终将过去的。

丹卿抱紧瑟瑟发抖的自己,试图规劝自己放弃。

可是,他好想看到容陵的脸,假如容陵改变主意,万一容陵当真守候在他身侧,他是否就要错过唯一的机会?

丹卿好生纠结,他急得满头大汗,最终,这股迫切想见容陵的冲动,战胜所有踌躇,哪怕几率再渺茫,丹卿也不愿让希望从指缝溜走。

睫毛迅速眨动,榻上沉睡的男子挣扎几番,总算睁开那双湿漉漉的眼。

丹卿仓皇四顾。

没有……

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到处都没有。

月光似白盐,散落在床前,也洒在丹卿血淋淋的伤口间。

丹卿眼神空洞地望着满屋清冷,忽地轻笑出声。

笑着笑着,已泪流满面。

果然是他过于不自量力了。

容陵并没有来。

“这下,你该死心了吧?”

丹卿睁大一双死气沉沉的眼,自言自语道。

“你不死心,又能如何呢!”

宴丹卿,你当真要放弃吗?

丹卿在心里问自己:放弃容陵,就像曾经你放弃过的所有希望与期盼,也没有关系,也无所谓的吗?

丹卿抱着膝盖,就这样陷入苦思。

可是,假如不死心,他到底还能如何呢?

除了呆呆坐在这里自怨自艾,大抵他还是可以尝试着做些什么的。

侧眸望向窗外,丹卿很慢很慢地眨着眼。

怎么办,他还是不想相信,容陵会如此待他。就算容陵果真不要他了,那又怎样?

至少,容陵曾不顾一切地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