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冽刚熬过蛊罂魔花的一阵发作期,他神色倦怠,身体斜靠在榻上,两缕额发还湿哒哒的:“我没有忌讳,不管定在哪天,那天肯定都是极好的日子。”段冽声音喑哑虚浮,含着轻浅的喘,但他说话语速较慢,所以很稳。

窗外阳光洒进来,段冽面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但他说话的时候,是看着丹卿眼睛说的。

丹卿心尖,像是被羽毛轻微挠了下,他喜欢段冽看他的专注眼神,很喜欢很喜欢。

莫名生出些赧然,丹卿低低垂眸,竟不舍离开,哪怕只是相隔十多步的距离。

迟疑片刻,丹卿忽然俯身凑近段冽的脸,迅速亲了亲他唇角。

丹卿向来不擅长主动。

羞得不敢再看段冽的眼,他匆匆起身。到底顾忌着脸面,丹卿没跑出去,只略略加快了些步伐。

小小草屋,很快恢复如常。

那道身影,像是一抹绚烂至极的光,猝不及防闯入段冽眼帘,又迅速消失不见。

段冽静静坐了会,他慢动作抬手,用指腹触了触唇角。他吻印在这里的温度,还没有褪去,当然,它也永远都不会再褪去。

丹卿把喜被染好的时候,他与段冽准备成亲了。

成亲前夜,许是兴奋,丹卿如何都睡不着。

见榻上段冽没有动静,丹卿悄悄点了油灯,蹲在角落里,给楚铮写信。

楚铮是楚之钦亲生父亲,丹卿做楚之钦的时日虽不长,却深深感受到了楚铮的父爱。尽管,他已不是原来的楚之钦,但在明天这个重要的日子,丹卿心底有些话,满得快要溢出来。哪怕信不能寄出去,他也想写出来。

夜渐渐深了。

床榻上,段冽紧闭双眼,额头不断沁出豆大冷汗。

但段冽极力隐忍,从不信神佛的他,今夜却无比虔诚地祈祷着,祈祷明日顺顺利利,不要生出任何事端。

翌日,天色大亮。

第一缕阳光落在草屋窗花和喜字上,还有门帘旁摇曳的两盏红灯笼。

这些都是段冽清醒时,亲手做的。

当太阳沿着地平线逐渐升高,丹卿帮段冽穿好红衣,扶他出门。

然后回草屋,换上自己的喜服。

晴空万里,段冽站在树荫下,眺望湛蓝天空下的远方。

他清减许多,原来的衣袍穿在身上,已很有些空阔。风吹来,红色衣袂翩跹,仿佛要飘扬远去。

段冽神色平静,可那双黑漆漆的眼瞳,却暗藏汹涌。

身后蓦地传来轻响,段冽似被惊醒,慢动作地回首。

大片大片金色阳光,纷纷奔向红衣灼灼的小公子,将他整个人都簇拥包围。

丹卿这些日子也瘦了,便显得那双清凌凌的眸子,愈加明澈。

他含笑立在草屋前,虽故作正经,却难掩骨子里的羞赧。

段冽眼里仿佛燃起一簇火焰,红得妖冶,这与他发病时的样子迥然不同。因为此刻,段冽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

嘴角徐徐上翘,段冽目不转睛地看着丹卿。

此时此刻,段冽即将干涸的生命里,好像绽放出一场华丽烟火。

太美太美。

美得他挪不开眼。

美得他迫不及待去拥抱这场璀璨花火,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一步一步,段冽走到丹卿身前,他牵起他的手,并肩而立。

婚礼仪式十分简单,但两颗想要紧紧依偎到一起的心,并不会因为仪式的简陋,而打折扣。

夫妻对拜时,丹卿眼眶生出些湿润。

他从未想过,他这漫长一生,会拥有一个凡人伴侣。

若是从前的丹卿听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