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春末,可夜里的寒风仍是料峭,只赶了几里路,花芜便觉得脸颊微刺。
火田县良田被淹,可出了火田县后又是另外的光景。
郊野的夜,让麦苗和花木的芳香愈加突显,一望无际的田埂全都披了一层月华罩下的银色外衣。
到了天色将亮未亮的凌晨时分,已是说不出的困顿,可奈何叶萧和常远的马匹也不见一点儿惰意。
花芜咬牙忍耐,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在最后。
王冬时不时地会回头看她一眼,以确保她不会忽地两眼一闭,歪倒在路边。
直到天色透亮,前面的马蹄声才渐渐零落。
他们穿过初启的城门,遇见往来的乡民,才有种回到人间的感觉。
朝阳和风渐渐干了他们衣裳上沾的露水。
投店的时候,花芜的脸色简直苍白得不像话。
她的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扶在腰间,像是站不稳似的。
“他真的没有针对你吗?”王冬和花芜就住在对门,他在进门前,忍不住又问了花芜一句。
这一路,但凡长着眼的都能看到花芜吃不消,可叶萧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一往无前。
花芜摇了摇头,这一下愈发觉得头晕脑胀,此刻只想闷头倒下,好好睡上一觉。
经过这一路的颠簸,昨夜那点事儿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况且现下是白昼,不像夜间那样到处都是引人遐想的暗影,还有热热闹闹的嘈杂声,这些原本都是扰人清梦的光和声,此刻却成了最好的助眠。
让她就想这么直直地栽下去。
“诶,花芜,你的裤子怎么脏了!”
王冬正要拽住花芜的裤腰看个仔细,花芜脑中却是一声震天响的锣鼓,逃命似的往房里钻。
她用最快的速度躲进屋里,转身阖上门,只留下一个够她探出脑袋的缝隙。
“你躲什么躲,我帮你看看呀!”
王冬家中还未落败前,父亲是药堂里坐诊的大夫。
他说他从小耳濡目染,也识得一些药性,甚至还能背出几个通用寻常的方子。
不过这件事的真假,花芜无从验证。
“你别看!”
脑袋里的瞌睡虫被赶走了一半。
花芜想起赶路的时候,骑在马背上,颠起的那么一下,身下仿佛有股热流涌出,那时她还没太在意。
现在经王冬提醒,才惊觉原来是她的月信竟出奇地提前了。
这件事真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我……”
“花芜,你是不是……”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思乱想!”
王冬笑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穿过门缝,勾住了花芜的脑袋。
一派坦然道:“我说,花家小兄弟,得了痔疮没什么好丢人的。”
呃……
痔疮。
花芜在心里暗暗呸了一声:就不该高估王冬的那点智力!
“我……”花芜咬了咬牙,狠狠地点了点脑袋,“王冬大哥,你能帮我保密吗?”
“能是能,只不过,咱们接下来可是要一直赶路,看那二位发狠的劲儿,你……能挨得住吗?”王冬松了手,一脸担忧。
花芜垂首,眼珠子转了半圈,“王冬,你能帮帮我吗?”
“你说。”
“你待会儿是不是要跟着常远师兄上街?”
“是呀。”
按照叶萧的安排,他们只会在这里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饱餐一顿便出发。
接着走官道,为了赶时间,也为了避开在来福客栈试图阻拦他们的那拨人的追踪,如非必要,不再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