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野习惯性地坐在那竹椅上,呆了一会儿,心中原本装着满满的待倾的情愫,此时却因为无处倾诉安放而消瘪了下去。
迟远来报说,花芜跟王冬出去了,横扫京都繁华一条街,把能玩的都玩了。
他叹了口气,笑自己。
“走吧。”
听说那名有嫌疑的宫人已经被“请”到类似芷兰宫那样的废弃冷宫里。
他得亲自去审。
是桂月宫里负责外围扫洒的宫女,近五年来,其兄在外欠下巨额赌资,还因此被人断过一只手。
却是在今年,陆陆续续将这五年的赌资悉数还清。
只是,那赌徒架着一只断手洗心革面当了半个月良民,而后呢!
照样在长盛万利两间赌坊里,不见天光、日夜糜烂。
严刑拷打这种事自是不必萧野亲自动手,只是几番下来,那个叫绿绮的宫女仍然不肯认罪。
“是觉得只要话不说开,庆和宫就奈何不了你,还是打算死自己一个,换全家人性命无虞?”
萧野淡淡开口,这处冷宫离乾清宫、桂月宫等实在太远,幽怨恐惧的惊叫传不出去,叫人听着实在怪闷的。
没等绿绮反应过来,萧野接着道:“好歹是在桂月宫里干活的,不会不知道谋害皇后是要诛九族的吧?”
诛九族?
这个念头在绿绮脑中轰然炸开,自打她进宫以来,只听过弑君、谋大逆、造反要诛九族,谋害皇后?
没听过呀!
“看看你,一个人挨得何其辛苦,不如早些供出幕后真凶,大家都省些力气,到时候我请旨给你个痛快,不诛九族,就只处置你一人,如何?”
绿绮答不出来话,什么叫做如何?
难道她还有得选吗?
当初爹娘就是为了给阿兄准备娶媳妇的那二十两彩礼钱,才把自己卖进宫里来的。
“你做这件事,帮你兄长还清了过去五年的赌债,可你还不知道吧,他单手摊了几日煎饼,又跑到赌坊了,看来这世上还是有人不知道,这人有一双手的好处啊。”
萧野从桌案上拿出一张盖了红印的单子,慢悠悠地朝绿绮晃了一眼,单子一边还有被撕过的锯齿状。
“上次是多少来着?一百八十两,这一次,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二百两。”
萧野做沉思状,“啧”了一声,“你还得把自己再卖几次,或是在担惊受怕的不眠夜,制作多少个带毒的香蜡才能将这账抹平?”
二百两?!
绿绮腾地被这个三个字冲昏了头脑,脑浆瞬间搅和到了一起,腹内的所有脏器也被挤压到了一处,胸腔里的一口气,提不上来也咽不下去。
满是伤痕的柔弱身体,忽地绷直。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杀了我啊!”
挣扎不过瞬间,孱弱的身子随着这一声喊叫,登时失去了所有力气。
“为他们做这些,值得吗?”
萧野轻轻的一句话像是千斤重的尖锥,砸刺在她心里。
见她有所动摇,萧野乘胜追击,“我可以让你死,也可以让你活,甚至还能在你‘死’后将你送出宫,给你一生无忧的银子,再换个身份,重新活一次,你觉得呢?”
这个做法,萧野轻车熟路。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帮一个毫不相干的宫女。
只记得当初在翼州火田县那个案子的时候,花芜好像就是这么做的。
原本,他大可以用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的法子折磨她,套出他想要的信息来。
玉翎卫一向如此。
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有了感情之后,他竟然也开始学着成人之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