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平一十九年,这个年份刻在花芜心中,如同长在肉里一般,早已不会激起任何波澜。
庆平一十九年,朝廷里发生的大事不过就那么一件。
户部度支司掌水陆道涂之利支调之事,很难不同那件事联系起来。
花芜心里终于泛起了一点涟漪,原来当年的那件事,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运。
“照我说啊,这一次,曹公公让庆和宫练了靶子,指不定就是九千岁在帮留香姑姑出气呢。”
皇宫已在眼前,王冬刻意放慢了步子,在花芜身边绕来绕去,他越说越起劲,声音却反而压得小了,语速也提了上来。
“去年留香姑姑晋升尚衣局司衣,原有三人备选,其中就有一人是薛福贵的对食盼春姑姑,薛福贵平日就懂孝敬,而后有了曹公公暗中帮扶,盼春姑姑一开始便压了另两人一头,可最终花却落在留香姑姑头上,真是谁也没能料到!”
“最初,谁也搞不懂究竟是哪里出的问题,后来还是留香姑姑自己透的底,她上任第一件事便是亲手缝制了套衣裳送往庆和宫,说是答谢,好嘛!这下大家伙才明白过来,原是得了九千岁照拂,那谁能得罪得起呀!”
“曹公公吃了瘪,往下这么一挖,这才挖出了青梅竹马的那段故事,可不要将大腿都给拍青咯。他曹德行什么身份,事后还得放下老脸给那位千岁递好话,那头也客气着,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揭过了,谁知道,原来搁这儿等着呢!”
临皋门尚有十步脚程,王冬几乎是不带喘地把这些乾坤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此时正张着嘴大口呼吸。
他志得意满地说完这些,却见花芜一脸沉重,似乎并无心听取他的“提点”,不禁又害他有些失落。
进宫之后两人便分头去向原先侍奉的主子和上司报喜辞别,有了玉翎卫的金花帖,他们便可在这宫里当几日闲人,待三日后验净,便可移去庆和宫中任职。
这三日,本该是他们入宫之后最快活的日子,不用当差,不用侍奉主子,不用被任何人差遣使唤。
可花芜一点都快乐不起来,因为验净那一环,可是要脱裤子的,而她,绝不能脱裤子。
第5章 验净前夕
这一日,王冬从原先侍奉的那位虞美人处回来,便径直到了监栏院花芜房中。
他手里用油纸包着两块仍带着余温的绿豆酥。
花生酥油的香气藏也藏不住。
他斜乜了一眼角落里隆起的被窝,他们这样的低等太监睡的是大通铺。
花芜的铺位在最边上,特别突兀地挂了层蚊帐。
她从来与人客气却不交心,有点小怪癖,但在差事上却很通融可靠。
偶尔帮人顶个班,行个方便,这才使得他人对这些许古怪作风选择视而不见。
也得亏王冬那张三尺厚的脸皮,才能同她套套近乎。
“有些人鼻子不是老鼠似的么?嘁!皇后娘娘宫里赏下来的绿豆酥,也得是我,才能这么一路捂着来到你这里,一会儿凉透了……”
话还没说完,那坨隆起的棉被已消瘪了下去。
王冬不明白,一年四季,无论什么时候,这位花公公总是一副整装待发的姿态,他从被窝里翻起来,却是一身行头整整齐齐。
花芜端起王冬倒好的一杯水润了润嗓子,从松散的油纸包口里小心翼翼地捏出一枚绿豆酥。
酥皮沽黄、透亮,凑到嘴边咬上一口,绵密酥软的绿豆馅心冰凉香甜却不腻,入口即溶。
花芜的另一只手托在下方,接着掉落的酥皮碎屑。
外边儿酥脆喷香,里头松软棉甜。
一同咬到嘴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和口感,可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