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取下手套放在口袋里,轻轻呼了口白气。指尖碰到了口袋里的信纸,她顿了顿,还是拿出来,打开。

那熟悉的、反复看过许多遍的漂亮字迹又在眼前。

茴茴亲爱:

你不知收到回信我多高兴!巴黎不是不好,只是离你父亲太远,你孤身一人,我难免担心。前日画图至深夜,恍惚入梦,你竟到我梦中哭泣,说在巴黎被人欺负、无人相帮。醒来,心里说不出的痛与忧。

你知道,我支持你做的一切决定。只是听闻胡先最近也在法兰西,猜你或许是去见他,气闷得很,才没忍住坏脾气。我再次道歉,请原谅我言语笨拙,胡思乱想,竟怀疑于你。今年圣诞,我已决定留在学校,要提前毕业,还需更加抓紧。上次说的波士顿建筑工作室,对方已决定聘用我。入职后,我很快接你来,我保证,我同你将再不吵架、再不分离。

写信时,在图书馆。窗外有两只鸟儿叽叽喳喳,似在吵架,可过一阵又并肩筑巢去了。可不就像你我?你看,我连闲时看鸟儿,都无法忘记想你。你赌气不回我信的日子,我更是加倍地想你,梦里梦外都忘不掉。茴茴,你如何舍得不理我?

千万要再回信,告知近况。

千万。

Louis大妈打个哈欠,拉开厢门,推着零食推车进了又一个车厢。

这是到纽黑文每日往返的数躺列车中的一趟,这也只是一成不变的数节车厢中的一节,她的工作就是往返推着推车,问乘客有没有需要。这份工作也有有趣的部分,比如,会遇到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乘客。

几个小孩与同行的父母要来钱,她给了他们糖和三明治。走到车厢前端,靠窗坐着一个气质很好的女人,在看窗外风景,她不想打扰她,放低了声音又问一遍:”有任何需要吗?“

那女人转过脸来,是个亚洲人,摇头说不用、谢谢。

Louis又推着推车走了。你看,总会有有趣的乘客。

不过,她到底为了什么在哭呢?Louis琢磨着,大约是与爱人分手了吧。

方茴决定要与齐郝分手。

其实她借生气为由,已在信上说了分手,然后齐郝几乎两天一封寄来信件,她一次也没有回。连Camille都注意到了,和胡先打小报告,说她信件有些多,但她确实热衷于交笔友,在胡先那里很简单就糊弄了过去。

齐郝的来信,她还是忍不住藏起来看,看一封又一封,看完一遍又一遍。为了忍住不回复他,她不得不拼命给别人写信,分散自己的思绪。直到戴高乐先生问她,最近是否有事不顺,写信未免太频繁,有些打扰到他,她才停了下来。

戴高乐是一贯绅士的,方茴却没这么大度,她烧掉和戴高乐的所有信件往来,喝了一点酒,待酒醒,给齐郝的道歉、诉相思的信已经寄了出去。

不然为什么说,酒精误事呢!

从到巴黎准备结婚起,她就疯狂地想他,想得连说过的“分手”都要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