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追随着主帅的速度放慢,裴恕在晦涩难言的情绪中,沉默地?望着远处的山色。
三天过去,他没有收到过她的消息,这三天里他也很少想起她,事情太多,丝毫容不得分心,而她一向,也不该是他记挂的人。
可现在,在这寂寥的大道上走着,突然之间,有点不习惯。没有她追在后面,一次次拦着,拽着,向他说着各种不妥当的话,一切都太过于安静了。
从前,他享受甚至追求这种安静,而此时,在经历了王十?六一次一次,用力在他眼中心里留下?印象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竟有些习惯了她的存在。
魏博与朝廷,是敌手。他与王焕,有私仇。他与王十?六是注定不可能相交的两条路,洺州诸事已毕,一切不该有的,都该抛下?。
心中陡然清明,裴恕加上一鞭,催着青骢马飞快前行?,远处一人一骑飞也似地?奔了过来,裴恕认出来了,是他留在洺水,照看王十?六的侍卫。
南山。
暮色一点点落下?,王十?六在后宅遗址处站定:“都退下?。”
锦新很快带着侍卫们?离开,周青犹豫着,不肯留下?她一个人,王十?六转过脸,看他一眼。
她也不要他留下?。她一向,都是说一不二的。周青沉默着,不得不退去远处树下?,眼下?,这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王十?六蹲身,双手在废墟中扒出一小片空地?,双膝跪倒。
没有标记,没有坟茔,但?她牢牢记得,薛临,就?在这里。
匍匐下?去,脸贴着地?面,经了霜的土地?冰冷坚硬,她曾经那么温暖的家?,现在,只是一座座孤坟。她的薛临,那么好的薛临,孤零零一个,埋在这里。
“哥哥。”喃喃唤着,眼泪掉下?来,落在地?面,很快看不见了。
她从不曾奢望过遇见薛临,也不曾奢望过,会有人喜爱她,关切她,拼上性命护着她。薛临,她从不曾有过的父亲,她宽和包容的兄长,她刻骨铭心的爱人。
“哥哥,”整个身体都展开了,贴着地?面,王十?六在无法承受的哀恸中闭着眼睛,“哥哥,我好累。”
疲惫到极点,有一刹那极想就?这么算了,她也可以放下?一切,去找薛临,下?一息,又再?打起?精神。她不能放弃,王焕穷途末路,王崇义也夺了兵权,只要再?努力些,这些害了薛临的人,她能一个一个,亲手杀掉。
“哥哥,等我。”红唇吻过冰冷的泥土,跟着起?身,“青奴。”
周青飞跑过来,王十?六低声道:“找个地?方歇宿,明天一早,启程去长安。”
周青吃了一惊,想要劝她,王十?六摆摆手,走去山崖前。
天光是一下?子落尽的,冬天的夜,来得很急。“阿潮,不要太勉强自己,那样太累了。”薛临抱着她,抚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轻说。
她从来都不是天分高的人,世上很多事对?她来说都太不容易,她需要一次次尝试,一次次跌倒再?爬起?来,撑不住的时候,总会看到薛临温存的眸光。
可是这一次,她偏要勉强。老天不给薛临公道,那么,她来给。
官道旁。
最后一丝天光落尽,使团离大道不远处的破庙歇脚,裴恕屏退从人,独自坐在半塌的偏殿中。
方才侍卫回报,王十?六已经醒来,回了南山。
他总以为她还会继续纠缠,没想到,她竟然放手了。
这样也好。既然绝无可能,那么早些放手,也不至于闹到太难堪。南山是她旧居,靠近永年,黄靖也能照顾她,以她强势的性子,想必将来也不会过得太差。
“裴公,”王崇义站在殿门外,笑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