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不重?,砸下来时,能不能砸死人。

“观潮。”裴恕低低唤了一声。

手指挨着她后颈上的皮肤,暖暖的,发根丝丝分明,留下令人心?颤的销魂。这样的良夜,这样和她独处,从前一定是欢喜圆满的吧?这一世到底出了什么差错,为什么不是他先遇见她?

手掩在袖子底下,王十六不动声色,向烛台靠近。

他却没有再进一步,慢慢地又开始梳头,梳通了便放下梳子,往前又凑近些。

王十六指尖碰到了烛台,凉滑的一层朱漆,内里是木头,轻飘飘的,大约打不死人,但也比什么武器都没有强点。

裴恕用手指将头发分成几?绺,开始梳发髻。

从不曾做过?这些事,然而一旦握着她的头发,记忆便像流水一般涌出,轻车熟路,便盘了一个女子的发髻,就好像他曾经做过?无数次一样。

终是忍不住问她:“观潮,你还记得吗?我从前总给你梳头。”

王十六身体紧绷着,恍惚感觉到他的手指蹭着头皮握着发丝,快而轻柔地将一头黑发盘成了发髻,他伸手来拿案上的钗子,许是他语声太轻柔,她有片刻功夫也觉得这一刻似曾相识,似乎也曾在这样的夜里,他拿着牙梳,给她梳着头发似的。

裴恕小心?地用簪子固定,端详一端详。

完全?没有错,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不然他怎么无师自通,会梳女子的发髻?哀伤突如其来,裴恕强压下喉咙里的涩意,低声道:“观潮,你真的全?都不肯回顾?”

王十六缩回了手。这烛台太轻,根本没用,他肯定是诸般事情全?都计划好了,没有给她任何机会。

簪子抽开,刚挽好的发髻又散落下来,王十六没说话,听?见裴恕越来越沉,涩涩的呼吸声,让她突然有点疑心?他是在哭。

但他怎么可能哭。他用尽卑劣手段拆开她和薛临,囚禁了她,他心?满意足,怎么会哭。

“观潮,”裴恕看着层层盘好的发髻又落了一肩,收起情绪。

她不肯回头,沉溺于往事不能抽身的只?有他独自一个。但她现在总归还是在他身边,时间?久了,他会让她回心?转意,心?甘情愿跟他做夫妻,毕竟前世,他也是从薛临手中?夺得了她,覆辙总会重?蹈。“睡吧。”

王十六立刻又抓住烛台,但他很快离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让她忍不住回头,他拿了被褥铺在靠门的角落里,合衣躺下。

即便摆出这并不会碰她的姿态,依旧让她恨怒。王十六拿着烛台放在床头,刚要躺下,听?见裴恕低低的语声:“放得远些吧,万一烧着帐子,很危险。”

心?里突地一跳,王十六恍惚觉得,这样亲近随意的语气,仿佛从前,听他说过无数次似的。

压下情绪,将烛台移得远些。她和他也许的确有所谓的前世,但今世他只?是拆散他们?夫妻的仇人,她绝不会被他扰乱。

帐子放下来,她合衣躺着一动不动,裴恕猜她没睡。有心再说点什么,又不知说些什么,蜡烛摇摇晃晃,托出一点微黄的光晕,这一夜,注定是要无眠了。

帐子里,王十六面朝里躺着,外面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守夜的侍卫在巡逻,这时候薛临在哪里?可曾出了囚车,可曾好好睡一觉?

眼梢有点湿,不去管,慢慢也就干了。帐子外静悄悄的,裴恕没有任何异动,王十六突然有种预感,他不会动她,但他会拖住她耗死她,让她和薛临,再没有机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