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临看他一眼,觉得兄长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如此?怪异的陌生。然?而,的确是该叫兄长的,他是她的夫婿,自然?要?随着她唤兄长。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目光不自觉的,又落在他咽喉下那点红色,要?怎么样,才?能留下那样的痕迹?

不敢再想,点了点头:“有劳妹婿。”

“兄长有事尽管吩咐,不消客气。”裴恕察觉到他的留意,不动?声色,拉高了领口。

“还有一件事须得跟阿潮和妹婿说一声,”薛临定?定?神,岔开了话题,“再过几日等我身体恢复些,我打算去肃州那边云游。”

王十六吃了一惊,脱口问道:“为什么?”

“我早就有意去西北云游,只是一直不得机会。”薛临微微含笑,不曾露出一丝伤感,“正好肃州那边可能有孔公孽,顺道也可以找找,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十六张张嘴,想阻拦,又觉得他说的入情入理,她似乎没有什么理由阻拦,可心里惶恐得很,总觉得这?话不尽不实,还有许多?他没说出口的隐情。半晌:“我跟哥哥一道去吧。”

裴恕心里一紧,不自觉地,绷紧着神经,随即听见薛临柔和的语声:“那怎么行?妹婿的伤还没好,还需要?你照顾,况且我也有事需要?托付你帮忙。”

“什么事?”王十六问道。

“长安我家旧宅里还有一批藏书,都是父亲多?方搜集来的,他最?喜欢的珍本,”薛临道,“你到长安以后帮我整理一下,翻晒翻晒,等我从肃州回来,就去长安取。”

她到长安以后?王十六怔了下,是了,诸事已毕,裴恕须得返回长安,她是他的妻子,自然?也要?一道过去,但?,又如何能放下薛临?“我跟你一起去肃州,取书的事等回来再说。”

裴恕默默听着。每到这?时?候,他们俩一个低头一个仰头,轻言细语说话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把他隔开在外。这?样的亲密是他无法插足的,即便一刻钟之前,他与她还在做着世上最?亲密的事。

“阿潮,”薛临放低了声音,“你成婚以后还从不曾在长安露过面,妹婿身为宰相,一举一动?无数人留意,凡事需得谨慎。”

王十六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看向裴恕。她在大婚之夜逃走,一连数月没有消息,京中肯定?议论纷纷吧?她是该回去了,但?又怎么能放心薛临?一时?间千回百转,久久不能决断。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陪兄长去肃州吧。”裴恕道。

他听得出来,薛临说的都是托辞。薛临知?道自己生死莫测,不想让她伤心,所以才?坚持要?走,但?她一心扑在薛临身上,又怎么能舍下?“长安那边我自会处置。”

王十六心里一软。这?桩婚事裴家原本就不愿意,她一意孤行,给他带来那么多?无妄之灾,又怎么能让他独自面对家里的责难和外界的流言?许久:“我跟你回长安。”

裴恕松一口气。以退为进,她看似执拗,其?实心软得很,只要?方法用对了,总能让她改主意。对所爱之人用手段未免有些令人不齿,但?也顾不得了,他并不想让她亲历薛临的死亡,这?次薛临病危,已经让她支离破碎,就算自私,他也要?自私一次。

薛临也松了一口气,庆幸之余,又觉伤感。这?结果是他所期待,也是他一手促成,但?一想到从此?将与她天涯相隔,独自赴死,依旧是心如刀割。

但?,落子无悔。夹一个油?在她碟子里:“厨房刚炸好的,趁热吃吧。”

滴流圆一个小圆球,外皮炸的酥脆,内里是甜软的枣泥馅心,因着她爱吃,从前薛临经常让厨房做。王十六咬了一口,心事重重,其?实尝不出滋味,只是本能地夹了一个给裴恕:“你也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