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部薄薄一层灰白?色,是筛过后剩下的药粉,裴恕低声?问道:“这些不?够么?”

“差了快一半,”吴启叹着气,“这些还?得再过筛,待会儿炒药时?难免还?有损耗,说不?得,也?只能这样?了,能有这点已经是天可怜见。”

他换了更细密的筛子开始过筛,裴恕沉默着,看见那珍贵的粉末落下来,在药盒底部铺一层更薄的灰白?色。这些天全副精力都?用来寻找孔公孽,所以他知道,这味药只在极寒雪山的冰洞里有,要天时?地利都?凑齐才会生长,亦且长得极慢,十年也?未必能长够一寸来高?,要制一丸药,少说也?要两寸见方的一块。

到她下回服药,还?有十四五年光景,他能为?她找到足够分量的药吗?裴恕怀着忧惧,沉默地看着。

屋里。

王十六在煎熬中,紧紧偎依在薛临身边。

时?间过得极慢,每一息都?拉到无限长,他的脸色渐渐泛起灰色,呼吸越来越弱,有好几次她害怕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但他始终都?有呼吸,他在苦苦支撑,不?肯让她失望。

眼泪要落下,又被忍回去,王十六不?停地在耳边低低唤着薛临,试图为?他鼓劲:“哥哥,药马上就好了,再撑一会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薛临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了,眼皮沉得很,抬不?起来,也?就没法看见她,但她的体温始终温暖着,让他撑住最后一口气,怎么都?不?肯放弃。眼前渐渐出?现亮光,白?花花的,从远处一点点逼近,听说濒死?之人,总会看见各种奇怪的景象,是这样?吗?

但他不?能死?,她千难万难推着他走到现在,他不?能让她失望。薛临调动全部的意志抵抗着注定要到来的死?亡,恍恍惚惚中,似乎有什么跑进来,呜哩哇啦在同她讲话。

是吴启,手上还沾着合药时的老蜜,一叠声?喊着:“药来了,快,快!”

王十六几乎是弹起来来的,小小一丸接在手里,刚制好的药还?带着炮制的温度,让人生出?无限希望。药好了,薛临一定会好!迫不?及待往薛临嘴里塞,但他太虚弱了,只是含着却?没有力气咀嚼,王十六慌了神:“怎么办?”

“掰一点化开,先喂下去,”吴启抓起案上的碗,“快!”

王十六定定神,不?能慌,已经撑到了现在,药都?有了,薛临一定能好起来!连忙掰一小块化开,舀一点喂到薛临嘴里。

极少一点,在他唇上一沾,王十六目不?转睛看着,那点颜色棕灰的药水慢慢的,消失在他双唇间,薛临咽下去了!狂喜着,连忙又喂了第二勺,时?间过得极慢,然?而碗底那浅浅一点药终于也?是喂完了。

许是错觉,觉得薛临方才微弱至极的呼吸,好似有力了一点。

“好了,掰一小块,试试看他能不?能自己吃,这样?药效更好。”吴启擦了把额上的汗,急急指挥。

裴恕站在门内,看见王十六掐了头发?丝儿那么细一块,塞进薛临嘴里。裴恕屏着呼吸,看见薛临的嘴唇微不?可见地动了下,然?后动了更多下,他在咀嚼,他终于是,可以自己吃药了。

王十六狂喜着,等薛临咽下这点,连忙又掐了一点喂他,觉得身后有人看她,抬头,裴恕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低头弯腰站在她身侧,让她一下子哭出?了声?:“裴恕,他能吃药了。”

裴恕心中生出?无限爱怜,轻轻抚了下她的肩:“别怕,马上就好起来了。”

小小的丸药一点点分解,送进薛临口中,薛临的呼吸越来越稳,裴恕看着王十六,千头万绪,无法说清。

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她是不?是也?这样?惶急?若是有一天他快死?了,她会不?会也?这样?哭着笑?着,竭尽全力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