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么下贱又淫秽的事情,只要顾灼羽喜欢、顾灼羽想要,他就会拼尽全力做到,哪怕磨灭所有尊严与骄傲都在所不惜。
但此刻这份相信轰然倒塌了,那么他自甘下贱、费尽心机地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有了这份相信,磅礴的爱意就也像是忽然失去钢筋的恢宏大厦,无论多想留住它,都无济于事。
墨敛斯只能看着爱情的大厦,轰然倒下。
愈是宏伟精致的高堂广厦,愈是使人尸骨无存。
他曾听过一种说法,说人总是把自己的一部分留在曾经爱过的东西里,所以人们年岁徒长,反而越来越面目模糊。
而这栋楼塌了,爱着他的那一部分自己,于是,也理所当然地身负重伤。
楼塌人近亡,心尖上曾经最是富饶繁华的这里,变得寸草不生。
大楼里的小人手断腿折,尖锐的玻璃穿过他的心脏。血在流,他真的很疼很疼。
然而墨敛斯仍然记得在这座大厦中发生过的、许许多多的像蝴蝶翅膀一样轻巧美丽的小事。
例如初遇那年,在他母后忌日当天,他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江边自斟自饮,没有人愿意搭理他区区一个失势的质子。
顾灼羽却心疼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细声软语地安慰他,说他有朝一日他也定会君临天下,到时便可杀尽所有害了他母亲的人。
他在那个黑暗无边的夜晚,恍惚间依稀看见晨光开始闪耀,心间森林的树稍上出现一片曚昽的金光驱散黑暗。
顾灼羽是他的光。
墨敛斯此刻昏昏沉沉地想,我明明按照你曾经期望的我的样子成长了,我当上皇帝了,为什么你、你不再心疼我了?
如果我的世界没有你,那当这皇帝又有什么意思?
他从没有一刻像这一瞬一样意识到,顾灼羽之外的所有一切东西都是虚假的,所有这些东西毫无意义。
对他而言,只有顾灼羽的存在是真实的,是他在溺水时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是他需要顾灼羽,他空旷寂寥的人生需要顾灼羽。
哪怕顾灼羽厌恶他、憎恨他,都没有关系,他必须留下他。
至于喜欢?
顾灼羽说得对,他配吗?
顾灼羽低头静静俯视着他,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心中酸涩不已。
他又何尝想要令墨敛斯这般痛苦难过?
贵妃屈腿蹲下身来,捏住皇帝的下巴,望进他空洞失神的眼眸里。
“我当然喜欢我的小狗。”
墨敛斯仍然一动不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
顾灼羽微微疑惑,想到自己要让皇帝安下心、对自己放松警惕的策略,加上到底不忍皇帝太过伤心,把他拥进怀中,细声安慰道:
“你是我唯一的小狗。”
墨敛斯应该会开心的吧。
然而墨敛斯只是僵在原地,任他动作,没有回抱他,也没有给他回应。
怎么像个被玩坏的破布娃娃一样的僵硬?
顾灼羽皱起眉头。
空气如此安静,静谧得几乎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不对......墨敛斯的呼吸呢?
顾灼羽终于有些慌了,伸手探了探皇帝的鼻息微弱得不可思议。
要是墨敛斯死这儿了,他也必定跑不掉。
为了景国的复兴,墨敛斯现在也不能死在这里。
他在脑海里说服着自己,双手用力摇晃起皇帝的身体,同时在他耳旁开口道:
“宝贝,我当然喜欢你。”
“宝贝.......宝贝.......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