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广场上那些麻木的灾民不同,这些人脸上连一丝虚妄的平静都没有,只剩下纯粹的绝望和死寂。

几个同样穿着灰短褂的光头僧人在附近走动,眼神冷漠地扫视着。

“诸位施主便在院内歇息。”僧人推开院门,里面是几间空置的厢房,门窗还算完好,“一路劳顿,好生休养。稍后自有人送来粥水。”

他态度温和,语气慈悲,举止从容平静,与院外那些绝望的灾民、冷漠的僧人形成极其刺眼的对比。

仿佛置身于两个完全隔绝的世界。

“多谢师父!”村长等人连忙道谢。

这份“慈悲”的待遇,让他们受宠若惊。

僧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柳树屯的人刚进院子,忙着打量落脚点。

“这地方好!比露宿强多了!”

“菩萨保佑!”

“竟然还提供粥水……”

“总算能喘口气了……”

众人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下来。

连日的惊吓、疲惫和刚刚广场上的精神冲击,让他们无比渴望片刻的安宁。

他们放下简陋的行李,瘫坐在院子里的石阶或地上。

院内确实安静,听不到争吵,连小孩的哭闹都极少。

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死气沉沉。

……

院内短暂的放松并未持续多久。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两个灰衣僧人抬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木桶出现在院门口。

另一个僧人提着一摞粗陶碗和一个长柄木瓢跟在后面。

“吱呀”院门被推开一道缝,僧人侧身将粥桶和碗瓢放下。

“诸位施主,先用些薄粥垫垫肚子。”提碗的僧人语气平和。

木桶!

水瓢!

这景象瞬间刺穿了柳树屯众人刚刚建立的短暂安宁!

翁家村!

那个血腥的夜晚!那两桶掺了药的“救命水”!

同伴倒下的闷响!绝望的厮杀!画面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原本瘫坐在地的王老汉猛地弹了起来。

刘大壮也蹭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张屠户!

李老三死死盯着那冒着热气的木桶,仿佛看到的是沸腾的毒药!

院子里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没有人上前,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惊恐的喘息此起彼伏。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在那个木桶和水瓢上,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和戒备!

门口的僧人愣住了。

他看着这群如临大敌的人,脸上温和的笑容僵住,“诸位施主……这是怎么了?快用粥吧。”他的催促像针扎破了凝固的空气。

村长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强压下狂跳的心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谢谢师父!我们……我们自己来分就行!不敢劳烦!”

他边说边快步上前,挡在木桶前,对着身后的村民使眼色,“快!快拿碗出来!师父们辛苦,我们自己分!”

柳树屯的人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从各自的破包袱里掏出碗。

“对对!我们自己分!”

“不麻烦师父了!”

僧人脸上的困惑更深了,眼神在村长和这群明显不对劲的村民脸上扫过,“分粥而已,举手之劳……”他伸手想去拿水瓢。

“别!”王老汉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尖利!他意识到失态,赶紧低下头,“我们……我们村有个老规矩……分食要村里长者来……不能由别人……”这借口拙劣得他自己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