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刚刚还疯狂抢夺的灾民,被这突如其来的、拼命的架势震慑住了。

他们看着那些明晃晃的刀锋和棍棒,脚步迟疑了下来。

抢到东西的,只想护着怀里的食物后退。

没抢到的,也被那拼命的凶光吓退。

对峙只在瞬息之间。

“走……快走……”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那群灾民像是被突然惊醒,开始互相拉扯着,一边警惕地盯着柳树屯的武器,一边踉跄着向后退去,最终汇成一股,仓惶地逃离到河沟边,重新躲回远处荒芜的土坡后面,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死寂。

柳树屯的队伍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哭泣声。

姜福和姜寿瘫坐在地上,看着空空的包袱皮,面如死灰。

姜婵站在板车旁,一直按在腰上的手,这才缓缓松开。

“哐哐哐!!!”

村长的铜锣敲得又急又响,像追命的鼓点,瞬间撕裂了死寂的空气。

“快!收拾东西!走!马上走!”村长嘶哑的吼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一刻也不能停!走!”

这吼声惊醒了呆滞的村民。

刚才那场疯狂的抢夺和冰冷的对峙,耗尽了他们的力气,更吓破了他们的胆。

没人知道那群红了眼的灾民会不会再回来。

“快!快走!”

“娃他爹,背上娃!”

“东西拿好!”

人群像炸了窝的蚂蚁,慌乱地抓起地上的行李。

动作前所未有的麻利,带着一种逃命的仓惶。

孩子们被大人死死搂在怀里或背在背上,连哭都忘了,只瞪着惊恐的眼睛。

整个队伍几乎是用跑的,踉跄着往前冲。

脚步声、喘息声、物品碰撞声混杂在一起,透着浓浓的恐惧。

“我的粮啊……天杀的强盗啊……”刘氏一边哭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岔了气,捂着肚子直哎哟。

“挨千刀的……我的饼啊……”王氏的哭声尖利刺耳。

姜福和姜寿各自推着板车,脸色惨白得像死人,嘴唇哆嗦着,眼神空洞。

他们那原本塞得满满当当、被他们当作命根子的粮食大包袱,此刻空空如也。

巨大的损失带来的剧痛,让他们几乎挪不动脚。

队伍沿着干裂的土路拼命往前奔。

突然遇到另一支同样疲惫不堪的逃荒队伍同向而行。

柳树屯的人远远看见,立刻紧张起来。

对方显然也在警惕地打量柳树屯的队伍,特别是看到他们手里还拿着家伙,眼神更加戒备。

两支队伍沉默着交错而过,互相避开视线,像两群受惊的兽。

柳树屯的人不敢停留,立刻加快脚步,闷头往前冲,很快就将对方甩在了后面。

只有逃得更快,才能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不知跑了多久,脚下的路突然变得平坦坚硬起来。

“上官道了!”前面有人喊了一声。

众人精神一振。官道是用黄土和碎石反复夯实铺就的,虽然也被干旱晒得发白开裂,但比起之前坑坑洼洼的野路,简直好走太多。

姜婵推着板车,明显感觉轮子滚动顺滑了,省力不少,速度也快了起来。

看着小桃跌跌撞撞,明显跑不动的样子,立马将她拎了上去,“坐好,别动!”

“快走!别停!”陈村长的催促声不断传来。

队伍在宽阔平坦的官道上,机械地向前移动。

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但也更加消耗体力。

没有人说话,沉重的喘息汇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