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监工满脸戾气,带着两个同样凶悍的打手冲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站在灶台前、被火光映亮半边脸的姜婵,以及灶膛里正在燃烧的东西!

“贱人!你在烧什么?!”王监工目眦欲裂,像头发疯的野猪朝姜婵扑过来!

“王头!王头!不好了!”一个满头是血、神色仓皇的杂役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扯着嗓子尖叫,“孙……孙管事的人把三号窑点了!库房!库房那边也打起来了!钱先生带来的护卫要抓大掌柜!乱套了!全乱套了!”

库房?三号窑?那是工坊存放成品和原料的地方!比抓这个小贱人重要一万倍!

王监工扑向姜婵的动作猛地顿住!他惊骇地回头看向那报信的杂役,又猛地看向灶膛里已经烧得卷曲发黑的油布包,火光熊熊,显然里面的东西已经毁了!

“啊!!”王监工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狂吼,一半是愤怒一半是巨大的恐慌!秘方毁了!窑和库房又被点了!大掌柜自身难保!他猛地转身,像头发疯的牛一样冲出院子,朝着火光和浓烟升起的库房方向狂奔而去,那两个打手也慌了神,跟着跑了。

院子里瞬间空了下来,只剩下半扇倒下的破门,和灶膛里噼啪燃烧的火声。

姜婵看都没看王监工消失的方向。她弯下腰,快速地从灶膛旁边抓起一小把冷灰,胡乱抹在自己脸上、脖子上,又把本就凌乱的头发抓得更乱。

她扯掉外面那件沾满泥灰和釉料的破外衫,露出里面另一件同样破旧、但颜色更灰暗的粗布短袄。这是她这几天偷偷准备好的。

她把包袱飞快地系在背上,动作麻利。然后,她走到后墙根。那里堆着几个破筐。她用力挪开其中一个,露出墙角一个被烂泥和稻草堵住、只有狗洞大小的缺口。

姜婵没有丝毫犹豫,像条蛇一样趴下身子,手脚并用地从那狭小的洞口钻了出去。冰冷的烂泥糊了她一身,尖锐的石块擦破了手肘,她也毫不在意。钻出洞口,外面是工坊围墙外一条堆满垃圾、散发着恶臭的狭窄死胡同。

她站起身,毫不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沿着围墙的阴影,像一道灰色的影子,飞快地钻进围墙外那片稀疏、但通往大山的杂树林。她的脚步踩在落叶和枯枝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她没有回头。身后的工坊方向,火光似乎更亮了,浓烟滚滚,隐约还能听到混乱的嘶喊和哭嚎声,像一场正在崩塌的末日喧嚣。

……

三个月后。距离原籍几百里外的一座中等城镇。

城南一家门脸不大的瓷器铺子后院。阳光透过糊着高丽纸的窗户,洒在干净的泥地上。

铺子的老掌柜掀开隔断的布帘走进后院,手里拿着个空茶杯,铺子前面传来两个刚送货回来的年轻学徒兴奋的议论声,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后院听得很清楚:

“哎,你听说了吗?就咱老家那边,离这几百里地那个窑口大镇,出大事了!”

“啥大事?”

“就那个‘赵记’大工坊!垮了!彻底完了!”

“啊?赵记?那么大的工坊,怎么说垮就垮了?”

“可不嘛!听说是给上头烧贡瓷,结果一窑的宝贝全裂了!碎得稀巴烂!把主家和官老爷得罪狠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听说库房被烧了大半,里面的存货全毁了!更邪乎的是,他们大掌柜赵魁和二掌柜孙管事不知为啥撕破了脸,带着人火拼,死了好几个!结果被查出来赵魁贪墨工钱、做假账、用烂料顶好料坑主家钱,还……还背了人命官司!听说以前窑上有个老匠人,就是不肯交啥秘方,被他给……”

“嚯!这么黑?!”

“那可不!听说那赵魁被下了大狱,家产全抄了!孙管事也受了牵连,被赶出了工坊,现在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