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闻鼓”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在高地上空!

所有人都愣住了。二狗、老李、张婶……幸存者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是传说中直达天听的鸣冤鼓!

王彪和他身后的衙役,脸色唰地一下变了!由凶狠变成了惊骇!敲登闻鼓告御状?这要是成了,惊动了京城,别说县太爷,知府大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王彪声音有些发颤,色厉内荏地指着姜婵,“妖言惑众!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抓你去衙门!”

姜婵丝毫不惧,反而向前逼近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不仅是说给衙役听,更是说给高地所有幸存者听:

“告诉县太爷!要么开仓放粮,妥善安置所有灾民,立刻严查贪墨堤坝款项!要么”

她目光如刀,死死钉在王彪那张惊惶的脸上:

“就等着万民血书,带着这些豆腐渣堤坝的铁证,直达天听!看看朝廷怎么看待‘民怨沸腾,激起大变’!”

“民怨”、“大变”!

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王彪和衙役的心上!他们看着高地上一双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朽木和垃圾,看着那个眼神冰冷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姑娘……

一股寒气从王彪脚底板直冲头顶。他嘴唇哆嗦着,指着姜婵,“你……你等着!”

他再不敢停留,狼狈地一挥手,“走!快走!”两条小船仓惶地调头,飞快地划走了。

衙役的船仓惶消失在浑浊的水域尽头。

高地上,死寂只维持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喧嚣!幸存者们围着姜婵,眼中燃烧着愤怒混合着希望的火焰。

“真……真能告御状?”张婶声音发颤,带着不敢相信。

“怕啥!咱有证据!”二狗挥舞着拳头,指向那堆朽木和垃圾土块。

“对!让皇帝看看他的‘好官’干的好事!”老李也激动地吼。

“告御状!敲登闻鼓!”人群的呼喊汇聚在一起,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

姜婵等他们稍稍平静,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喧哗,“告御状,不是靠嘴喊。得有状纸,有证据,有万民的心!”

她指着那堆触目惊心的朽木和劣土,“这些都是物证……”

最后,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饱经苦难的脸,“我们,还有千千万万死去的、活着的灾民,就是人证!”

“现在,写血书!”姜婵斩钉截铁。

“血书?”众人一愣。

姜婵走到窝棚边,从杂物堆里翻出几块相对完整的破木板,又拿出之前收集的一小块木炭。她将木板铺平在地上。

“老童生,”姜婵看向幸存者中那个唯一读过点书的瘦弱老者,“您识字,您来执笔。把我们的冤屈,把决堤那天的惨状,把堤坝是豆腐渣的真相,把贪官污吏喝我们血汗的事实,都写上去!一个字都不许漏!”

老童生看着姜婵冰冷的眼神,又看看周围群情激愤的乡亲,浑浊的眼睛里也燃起光。

他用力点头,接过木炭,手还有些抖,“好!好!我写!”

“具状人:青州府清河县决口幸存灾民与河工,泣血叩首……”

“……天降暴雨,河水肆虐。我等河工,日夜不息,肩扛手提,血肉筑堤……”

“……然堤坝脆弱如纸,轰然决口,浊浪滔天……”

“……非天灾,实乃人祸!堤坝所用木桩,朽烂如泥;夯填之土,草屑碎石充塞……”

“……贪墨横行,官商勾结!河工款项,尽入私囊!以朽木代良材,以垃圾充土方……”

“……堤下冤魂无数,生者流离失所,家园尽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