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囊在幸存者手里传递,每个人都只抿了一小口润润喉咙,没人敢多喝。

姜婵又摸出几块用油纸包着的、硬邦邦的杂粮饼,掰开分给大家。

每人只分到一小块,但在这绝境中,这点食物如同甘霖。

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大家稍微缓过来一些。恐惧暂时被压下去,悲痛和愤怒开始涌上来。

“完了……全完了……”一个自己游过来的村民看着四周茫茫的水面,绝望地喃喃,“家没了……粮食没了……”

二狗猛地一拳砸在泥地上,眼睛赤红,“那是什么狗屁堤坝!纸糊的一样!”

他这话像点燃了火药桶。

老李也激动起来:“是啊!我扛了那么多沙袋!那堤坝里面用的什么玩意儿!一冲就垮!”

姜婵眼神锐利起来。她站起身,走到高地边缘。洪水正在缓慢退去,高地边缘的泥水里,露出一些被冲来的杂物。其中,有几根断裂的、碗口粗的“木桩”格外显眼。

她弯腰,捡起一根。入手很沉,但感觉不对。她手指用力一捏

咔嚓!

那看似粗大的木桩表面竟像腐烂的泥土一样碎裂剥落!里面露出的根本不是结实的木头芯,而是颜色发黑、布满虫眼、一捏就成粉末的朽木!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震惊地看着姜婵手中的东西。

“这……这是堤坝里用的桩子?”老李的声音在发抖,他难以置信地抢过另一根,用力一掰,同样轻易断裂,露出腐朽的内芯。

“还有这个!”张婶眼尖,从泥水里扒拉出一块脸盆大的土块。这土块颜色发黄,看起来像是夯土。

姜婵接过来,手指用力一抠

哗啦!

一大块土块轻易地散开,里面根本不是夯实的泥土,而是稀稀拉拉、混着大量草茎、碎石,甚至还有一些破烂的布条和稻草!

“这是夯土?!这他娘的是垃圾!”二狗气得浑身发抖,抓起一块劣土狠狠摔在地上!土块瞬间四分五裂,散成一堆粉渣。

所有人都看着散落的垃圾和朽木渣,再看看地上那堆破烂。高地上一片死寂,只有洪水退去的哗哗声。

二狗、老李、张婶,所有河工和村民,脸上的悲痛绝望,一点点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取代那是被欺骗、被愚弄、被用命去填一个巨大谎言的滔天愤怒!

姜婵看着手中最后一点朽木粉末从指缝滑落,声音冰冷得像淬了寒冰:

“看清楚了吗?我们流的血汗,填的不是堤坝,是贪官的口袋。”

高地上,死寂被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怒火打破。每个人都死死盯着姜婵手里散落的朽木粉末和地上那堆垃圾般的“夯土”块。冰冷的雨水混着屈辱的怒火,在幸存者胸中燃烧。

“狗官!畜生!”二狗猛地一脚踹在泥水里,溅起浑浊的水花,牙齿咬得咯咯响,“拿我们当牲口使唤!用烂木头垃圾糊弄!老子兄弟……就死在这糊弄人的堤上!”他眼眶通红,拳头攥得死紧。

老李蹲下身,用颤抖的手扒拉着那堆垃圾,声音嘶哑:“怪不得……怪不得那堤就跟纸糊的一样!我们扛上去的沙袋,下面垫的是这玩意儿?!”

张婶搂着瑟瑟发抖的小石头,眼泪无声地往下掉,看着茫茫水面,喃喃道:“家……家没了……都没了……”

愤怒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这小小的幸存高地淹没。

姜婵看着众人。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抬手抹掉脸上的泥水,声音不高,“哭,骂,能让死人活过来吗?能让家回来吗?能让贪官掉脑袋吗?”

高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她,这个在洪水中救了他们、此刻依旧冷静得不像话的姑娘。

姜婵的目光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