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后头那不起眼的瘦弱小孩坏了自己好事,中年人气不打一处来,更是不再掩饰自己的恶意,转了个方向,抄起棍子朝邱池头上砸下。

粗硬木棍敲在头骨上发出的声音格外沉闷,棍子上带着的木刺在邱池的额头上拉出长长一道口子,血液从伤口处涌出来,大滴大滴地染红了邱池的校服前襟。

比被妈妈用烟灰缸砸到的时候要疼多了。

邱池眼前的影像有些恍惚和重叠,他甚至有点想呕吐。

他才刚开口对惊慌失措的秦文瑞做了个“跑”的口形,对方身后便窜出另一个早就有所准备的、瘦弱精悍年轻男人。

一张混合着刺鼻化学药剂味道的、脏兮兮的毛巾死死按在了秦文瑞的口鼻上,正欲憋气挣扎的少年被男人从背后狠踹了一脚,痛得他不自觉吸了一大口气。

随即秦文瑞软倒在地,被中年男人堵住嘴巴扛了起来。

完了,这一棍子白挨了,邱池晕过去之前想到。

摇啊摇摇啊摇,船儿摇到外婆桥;

外婆好外婆好,外婆对我嘻嘻笑。

摇啊摇摇啊摇,船儿摇到外婆桥;

外婆说好宝宝,外婆给我一块糕。

这是邱池长这么大以来,唯一听过的童谣。

那天妈妈被客人放了鸽子,气得喝了一晚上酒,吐了一枕头。

邱池在给她洗脸换床单时,就听见妈妈哼着这首歌。

“我没有妈妈,你也没有妈妈。”妈妈用长长的指甲掐着邱池的耳朵,嘴里萦绕着酸臭的酒气,“那些男的来了你要叫我姐姐,不能叫别人知道我生过孩子,会被压价的,知道么?”

邱池把耳朵从妈妈手下挣出来,低声说知道了。

“你这命也够硬的,怀上你以后我又是吃药、又是爬楼梯的,硬是没流掉。”被收拾干净的妈妈靠在床头,点了支烟,眼角的沧桑皱纹在烟雾缭绕中被柔化隐匿,“像只老鼠一样,真不愧是我儿子。”

妈妈喝得太多,或许是想家人了,睡着前一直在唱那首童谣。

邱池经常坐船,鹏城海边钓鱼的人不少,只要帮那些大爷串上半天鱼食,就能换条大鱼回家。

妈妈做的鱼很好吃。

或许是因为听过了童谣,他那晚的梦境额外静谧,他似乎真坐上了那艘月光下的静谧小船,一路摇到了“外婆”家的门口。一家人其乐融融,桌上摆满了大荤大肉,正中间摆的便是邱池带回来的那条鱼。

但今晚这船摇得似乎太厉害了。

邱池干呕了一声,总算睁开了眼睛。

鼻尖处传来的是带着土腥味的腐烂蔬菜味,他奋力挣扎着从摞在身上的乱七八糟的杂物里挣出来,借着从缝隙里透进来的月光,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堆积成山的破烂蔬菜、夹杂着中英文的化肥袋子、竹编的篓子。

还有厢式货车角落绑着的三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其中就包括了秦文瑞。

他们和自己一样被反绑着手脚,嘴上更是被严严实实地贴上了胶布。

邱池侧过身子,像只毛毛虫一样蛄蛹了许久,这才凑到另外三人面前。他用脑袋挨个去顶他们,可被迷晕的小孩们什么反应也没有。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三人这才接连转醒。

年纪稍大一些的那个男孩醒得最早,此时邱池脸上的胶布被他蹭掉了一半。

见有人醒了,邱池赶紧凑过去,侧卧在地上,用牙齿一点点咬松反绑着对方的绳子。

那小孩也利索,双手获得自由后,赶紧给其他人松了绑。

年纪最小的那个男孩吓得抖个不停,眼睛肿得像个桃子,但尽管如此,他也没敢发出任何声音。

秦文瑞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