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怀玉刚踏进主楼,就被红着眼眶的纪母抱了个满怀。
她嗔怪道:“傻囡囡,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和阿爸阿姆讲?”
纪怀玉鼻尖萦绕着纪母身上的雪花膏香味。
一瞬间,这一个多月来的委屈难过犹如被压抑了许久的洪水决堤。
她伏在纪母肩头,温热的泪水止不住地下涌。
纪母感受到她的痛苦,轻轻拍着她的背。
“哭吧哭吧,我的囡囡受苦了,回家了就不怕了,阿爸阿姆在。”
在纪母温柔的安慰中,纪怀玉好像看见这12年的自己。
18岁,她放弃复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毅然决然和梁泊舟‘私奔’。
那一夜纪父拦在门口,大发雷霆。
他高高扬起手,可那一巴掌始终没有落下来。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他说:“如果你今天走了,以后就不要认我这个阿爸。”
纪怀玉流着泪,跪下来给爸爸磕了三个头。
趁着月色走到那丛蔷薇花墙下,纪母红着眼叫住了纪怀玉。
她握纪怀玉的手像今天一样温暖。
她抚摸纪怀玉的头发、脸颊,最后塞给她一张银行卡。
她说:“囡囡,到了记得给阿姆报个平安,不要怪阿爸,他是心疼你。”
纪怀玉握着妈妈的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拼命点头。
最后,是纪母主动松开了纪怀玉的手。
她嘱咐又嘱咐。
“走吧,囡囡。”
“如果累了、遇到困难了,就回头,阿爸阿姆在呢。”
20岁,纪怀玉和梁泊舟最穷的一年。
就是那一年,她在毫无知觉下先兆性流产。
她在小诊所的病床上疼得翻来覆去喊“阿姆”、“阿爸”。
梁泊舟借了个电话,拨通了远在上海的纪父纪母电话。
疼得满头大汗时,纪怀玉听到妈妈问:“你是谁呀?”
她泪水流了满脸,压抑着小声哭泣。
那一刻纪母福至心灵,焦急地问:“是不是囡囡?”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是不是想阿姆了?”
纪怀玉不敢回答,不想让妈妈担心。
她颤抖着手,挂断了这个电话。
纪母不知道,这一夜,她的孩子失去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
26岁,纪怀玉和梁泊舟终于在香港有了一席之地。
别人叫他梁生,叫她梁太,言语间尊敬又谄媚。
他们携手站在太平山顶的观景平台,看着灯火璀璨的维多利亚港,扬眉吐气。
盛大烟花下,梁泊舟吻了纪怀玉。
他说,一辈子会记得这一刻,记得她和他这一路走来多不容易。
也是这一年,梁泊舟和纪怀玉回了上海。
牵着手跪在纪父纪母面前求谅解。
彼时纪父纪母头发白了好多,他们看纪怀玉的眼神如今日一般充满心疼。
无论是12年前,还是今时今刻。
纪怀玉终于意识到,对于爸爸妈妈,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是不孝的。
她一意孤行,让他们捧在手心如珍如宝的女儿吃了这么多苦。
她天真以为真心就能永远,落得个痴情错付的下场,害得他们在许多夜晚辗转反侧。
她让爸爸妈妈早生华发,心力交瘁。
纪怀玉搂着纪母,愧疚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
这时,纪父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