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她的脸,有种说不出的眷恋,语气却阴气森森。

这一瞬,她仿佛看到了八年前初见的薛淙郢,红衣黑发,在月光下骑着马向她走来。

当时只当是救赎。

“我来送送你。”

他说,随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抽身离开。

月红菱疼得连谢恩都来不及说,便听到轿子外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

一时间,分不清身上心上哪个更疼。

喜轿最后被抬入京中一处宅邸,这是湖王薛淙谚去往封地前暂时的居所。

外面的热闹过后,喜房的门被推开。

“哎哟,王爷别傻乐了,刚才奴才和您说的都记清楚了嘛,快去吧,别让新娘子等着急咯。”

是一道老妇的声音,尽管声音很轻,红盖头下的月红菱还是捕捉到了。

不多时,吱哑声起,房门再次关上。

一双醒目的黑靴缓缓出现在她视线下方。

那人站定,不一会,面前的红布落下,红绸滑落间,她抬眸便望见一个粉面模样的少年。

与薛淙郢有七分相似,同样的红衣,宛若初见模样,却少了几分他的阴鸷,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尽是一眼望到底的纯澈,还有几分羞涩。

这便是她的夫君。

面前的少年似有些踌躇,月红菱方与他对视,他便立马垂下眼睛,仓促得左右乱瞥。

月红菱跟在薛淙郢身边多年,倒是从未见过这位湖王,皆因其于皇位无碍,又因身体原因,虽早早封王,但常年被皇太后刘氏娇养在宫中,与一母同胞的薛淙郢并不亲近。

薛淙郢登基后以强硬之姿把湖王从刘太后身边带走,并勒令其大婚后两月内前往封地,为此,刘太后在养心殿哭晕过去也未得儿子半分退让。

这是多么硬的心肠啊,至亲之人都可罔顾,何况自己只是他的一柄利刃。

想来又觉得自己的哀叹有些可笑,自己的手上也沾染了不少无辜者的血,那些夜里向她追魂索命的人,折磨得她整夜不得安睡,那一个个睁着眼睛到天明的夜晚,不是没有彷徨退缩,到底还是沉沦在他的柔情蜜意中。

思及过往,她不由得深吸口气,身上密密麻麻的疼痛如附骨之疽,她压下眼皮暗自平缓。

粉面少年似乎觉察到她的痛苦,向她望来。

眼神中毫不掩饰的的关切令她心头一动,这双毫无攻击性的眸子,在这波谲云诡的皇家,显得弥足珍贵。

而这份珍贵,只因他的心智不全。

竟不知是好是坏。

月红菱冷硬的心陡生几丝柔软,放软了眼神,朝他伸手

“别怕,我是你的妻子。”

薛淙谚有些紧张的看着她,萍嬷嬷说,这是皇兄送给他的王妃,无论喜欢不喜欢,都要装作很喜欢。

可是,新娘子这么漂亮,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比父皇的雪娘娘还要好看,他怎会不喜欢呢。

他只是有些害怕,漂亮娘子好像不是很开心,他记得母后不开心时,便不喜欢他说话,越说呢母后越伤心。

现在,她向他伸出了手,叫他别怕。

那必是不厌他,薛淙谚的脸浮上几分雀跃,迫不及待伸出手复上她的。

他的掌很大也很软,纤长的手指葱白如玉,她都深怕自己掌上的厚茧会硌伤这娇软的手心,下意识想要抽离。

薛淙谚却像尝了甜头的小孩,裹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又并排在她身边坐下,笑的无害

“娘子唤何名,年方几许呢?”

问完,他又有些脸红,垂下脑袋

“嬷嬷应是同我讲过,但是我忘了……”

说完,他飞快抬眼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