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子这才回头望着顾辞：“一百七十三阶，是介子离镇子最近的距离。”

“介子能从家里往外走一百七十三阶！”

“从这里走回家，也是一百七十三阶！”

稚嫩的声音说出这话时还兴高采烈，可说进听者心里，却又是一阵直击心底的刺痛。

顾辞脸上笑意微微凝滞，看得出她此时站在介子母亲的角度，是实打实地为此心痛起来。

边屹柏见状，一手放在顾辞肩上，又一手揉了揉介子脑袋：“那从今天开始，往一百七十三之外数。”

介子反应了一会儿，明白了边屹柏的意思：“所以介子之后还可以下山吗！”

边屹柏笑道：“可以。”

“谢谢爸爸！”介子雀跃地跳起来抱了边屹柏一下，又转身抱了一下顾辞，“也谢谢妈妈！”

说完，介子就蹦跳着跑向了镇子。

望着介子的背影，顾辞似乎再也无法将他与那个满是怨气的小鬼重合。

“说到底，明明只是一场梦……”顾辞幽幽地低语，“我是不是还是心太软了？”

望向顾辞时，边屹柏心里也是有些微末的错落感。

柊慎介和他本人的情绪混杂着，让他也在沉默一阵后叹了口气：“既然成了局中人，能和局中人产生共鸣也不是一件坏事。”

“有些事情不用说得太明白，”边屹柏宽慰道，“说谎有时候……不是坏事。”

紧随介子的步伐，两人跟着到了镇上。

但没想到介子才走进镇子，就被镇口的一个小摊位吸引去了注意力。

顾辞看过去，发现是一家做苹果糖的小摊。

顾辞走到介子身边，习以为常地伸手搭在他双肩上：“看什么呢？想吃吗？”

“妈妈，这是什么？”介子问。

顾辞：“苹果糖，就是……苹果外面过了一层糖。”

顾辞的解释实在有些苍白，听得边屹柏一个忍俊不禁。

可介子又问：“好吃吗？”

“嘶……”这个顾辞还真没吃过，“呃……苹果和糖都不难吃，糖葫芦都挺好吃了，苹果应该也不难吃。”

听顾辞嘀嘀咕咕念叨了一堆，介子反而被绕了进去。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了许久，身后边屹柏掏出了钱包。

“你好，”边屹柏一边掏钱一边笑道，“要两个苹果糖谢谢。”

介子：“好诶！爸爸最好！”

顾辞回头看向边屹柏，脸上几乎是写满了问号。

边屹柏笑道：“你不是一直对新鲜事物挺好奇？”他下巴点了点小摊的方向，“试试呗。”

话是这么说，但……

顾辞总觉得边屹柏现在的样子，有些犯规。

摘去眼镜后的边屹柏少了一些清冷的疏离感，加上比往常还要短一些的刘海，他一双窄眼在街边灯火辉映下笑起来，倒是多了许多无比亲近的温润。

这是顾辞从没有见过的边屹柏。

即便她总是能隐约感觉到她的情绪受到了柊莲加的影响，此时她也止不住地因为看见这样的边屹柏，逐渐心跳加速。

“顾辞？”见顾辞出神，边屹柏凑近了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边屹柏的面孔在眼前放大，顾辞下意识退了半步：“没有。”

边屹柏又凑近：“那……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再退顾辞就要撞上小摊推车了，于是她只好站在原地任由边屹柏靠近。

她别过头：“没有，只是觉得……看你不戴眼镜有些不习惯。”

得到这个回答的边屹柏忽然垂眸笑了下，然后退了回原处：“那确实，我也有些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