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衣衫不整地睡在厢房,房梁下挂着一具女尸,同样衣衫凌乱。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门就被人撞开了,跑进来一堆男男女女,哭着喊“女儿”“妹妹”。

这谁家女儿?又是谁家妹?

元馥一脑门官司没理清,就让人冠上奸杀罪给扭送到了县衙。

知县开堂审理,不验尸,不问动机细节,不清不楚直接定罪,关到县牢又是各种刑罚,元馥明白了,这是要屈打成招,逼他背下莫须有的罪名。

王大善人来探监,给他送了衣服与吃食,他感动不已,求大善人帮他平反伸冤。王大善人瞅着他不说话,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个笑话。

一直躲在后边的王秀才怯懦地走到他身边,说出口的话字字如刀。

“元馥,我、我欠了好些赌债,我没有办法。我再不还,他们就要剁了我手指头。我是读书人,没了手指头我还怎么做文章,考科举?”

“叔叔、叔叔能帮我还债,我、我就答应了。元、元馥,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无权无势却有个漂亮的小娘子!”

什么意思?!

这时,王敬时终于摘下他伪善的面具,露出青t面獠牙,他冷笑着告诉元馥:“你放心,你的颖娘本大爷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

元馥恨得双目充血,可是他浑身是伤,只能攥紧了拳头,趴在地上任仇人耀武扬威。

看守县牢的狱头看他可怜,偷偷给他送伤药,劝他招供,得罪了王家,迟早是要死的,省得受这些皮肉苦。

元馥摇头,同狱头要了笔墨,写了封放妻书让狱头帮忙带给还在客栈里等他的颖娘。

他知颖娘倔强,可他已是必死之人,何苦连累妻子?

狱头带回了颖娘的原话。

回娘家可以,但颖娘今生绝不负元郎。

元馥因着这话,在狱中泣不成声。

“那你又是如何虎口逃生的?又如何改用王贺的名姓去赴试?”

“王贺是狱头的儿子,某夜冰天雪滑摔在路上,正好挡了王家车驾的道。马车不避不让,直直冲着人过去了,王贺重伤,抬回家中,天没亮人就去了。”

“我久不招供,王敬时只得给狱头送了五百两银子并一瓶毒药。”

念夏听到这里,简直要气炸了。

“他不知他刚害死了王狱头的亲儿子吗?”

“他不知。”

尊贵如王敬时,哪里会管马车踏过去的是谁人的尸体?

“呵!真是可笑!他居然让人亲爹来害你?人亲爹都要恨死他了!”

赵徽鸾看了眼气鼓鼓的念夏,念夏才停住不说。

赵徽鸾猜测道:“所以,王狱头悄悄放了你,用自个儿子的尸身来代替你?”

“义父确实放了我,也给了我他儿子的牙牌,让我以他儿子的名义活着,若能科举入仕,将来好为自己和他亲子报仇雪恨。”

“但亲生父又怎舍得把亲儿子的尸身丢到乱葬岗,他用的是县牢里染疾暴毙的刑犯。”

“盐官城因着王家,多冤假错案,亦多暴毙犯人,多一具少一具衙役也懒得细看。”

念夏没忍住,再度骂道:“无法无天!盐官城还有没有王法了?”

几人当即想起那投水自尽的老丈说的,江南的王法是姓他王家的王。

真是可恨!

“你妻子是如何去世的?她不是答应你回娘家了吗?”温言看着那坟茔,问出口的话有些涩然。

想那日刚到江南地界,王贺谈及自家妻子时的神采,温言感同身受,知他爱妻子至深。

王贺苦笑,把方才孙大娘之言又讲了一遍,直痛得心都麻木了。

众人听后,俱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