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奏报里都说东南有个屠翁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容某一路行来至此,未曾听百姓有半句怨言,甚至听人说屠翁寨劫富济贫,从不扰民。”

“是以,容某猜陈大当家与手下弟兄出自西北萧老将军的部下。旁的人不知你们仍存活在这世间,但始作俑者是知道的。但他不能广而告之逮捕,只能年年以剿匪为名来镇压。”

“容某说的对吗?陈少将军。”

一句“陈少将军”听得陈驰沉默良久。

他问容谙:“萧家小公子还活着?”

容谙点头,但神情有些晦涩。

“他……入了内廷。”

陈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入内廷总比丢了性命好。

容谙又说:“陈少将军,你出身将门,一腔抱负不该被仇恨埋没于此。”

陈驰当然不想!可是

“我等血性男儿,父辈的血海深仇不敢忘!”

“可你们在此盘踞多年,可伤得那人半分?”

陈驰无言以对。

容谙道:“少将军可以不负毕生所学,承父志、守大爱、护疆土,至于朝中事,容某虽微末,亦会拼尽全力以谋之。天理昭彰,必有公道!”

这些年来,陈驰始终没想明白,当时怎么那么轻易就信了容谙这么个区区礼部小官儿?

许是容谙身上有着让人信服的魔力。

许是容谙的话激起了他将门虎子的雄心。

“萧青阑啊……”

陈驰轻叹出声,拿帕子擦去萧青阑面上的尘土与嘴角的黑血。

“先前听闻你出征平定蜀南,陈大哥真的很为你高兴。不愧是萧家子。可你怎么、怎么能如此作贱自己?”

“陈总兵倒也不必这般说他。”

傅旭初入得庭院,陈驰冲他颔首示意,唤了声“傅尚书”。傅旭初二下江南时曾与陈驰打过交道。

“萧掌印于傅某有恩,傅某来送他一程。”

傅旭初说着,帮忙把萧青阑的尸身放到陈驰背上。

“萧掌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是应当。但傅某私以为,倘若萧掌印未入内廷,即便遭受灭门之害,也会同陈总兵一样。是内廷,折了他的傲骨。”

“人活于世,总难事事如意。萧掌印身为内侍,他有诸般‘求不得’,比之常人更绝望。”

陈驰听后,有所悟。

“是陈某狭隘了,多谢傅尚书。”

又同背上的人说:“小子,陈大哥带你回家。”

……

长右借探视之名,提着食盒来到昭狱。容谙见来的是他,当即搁笔。

“公子,殿下怕是要早产了。”

素来沉稳的首辅大人顿时慌了。

长右拍了拍食盒,眸中有深意。容谙了然,长右意图让他易容,两人互换身份出昭狱。但他没有立即同意,而是沉吟稍许,冷着眉眼沉声道:

“不必了,杀出去吧。”

“这是昭狱,从你进来的那一刻起,你就被盯上了。”

长右后知后觉,脊背一阵凉意。

又听容谙问他:“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长右说着,摸向自个腰间。

容谙出牢房,两人没走几步就见陆北携一众锦衣卫挡住去路。

“容首辅这是准备越狱吗?”陆北冷哼,“昭狱自设立起,从未有人能活着逃出去。”

容谙心急如焚,懒得费口舌,直接抽出长右腰间的软剑。

软剑灵动如蛇,眨眼间便伤数名锦衣卫。

“容首辅深藏不露啊!可是半月之期未至,你就算出去了也是越狱,是死罪!”

容谙无所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