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徽鸾知道,眼下不是哭的时候。她还没有看过弟弟,她还要去探一探静妃的底。

永昭帝将太子安置在皇后寝宫,天璇宫。

惜春伺候着赵徽鸾换上一身素服,两人一同来到天璇宫,内侍宫婢呼拉拉跪满地。

静妃拿着一个布老虎,坐在摇篮边,垂眸看向熟睡的婴孩。三十多岁的女人,素净得好像一幅泼墨山水画。

听到院内动静,她朝门口望来,见是赵徽鸾,笑了笑,抬手比了个禁声的动作。

“奶娘刚喂了奶,太子睡着了。”

一如前世,静妃说话总是这般轻声细语的。

赵徽鸾没有去看弟弟,而是朝静妃拱手弯腰,恭恭敬敬作了一礼。

前世,她姐弟二人亦是多仰仗静妃照拂。

“有劳静妃娘娘。”

静妃摇了摇头,眼前小姑娘明明只有七岁,那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却仿佛隐藏了很多情绪。

她没有旁的话,转身离开房间。

赵徽鸾不禁发愣。

前世最后听到静妃的消息是在昭狱里。

醉酒的狱头说,静太妃可真烈性啊,一把火烧了宫殿,葬身火海。

那么文静的一个人,竟死得那般轰轰烈烈。

可是静妃只字不提瑶光殿,赵徽鸾倒有些纳闷了。

或许静妃只是以为她误闯瑶光殿撞上君臣商易机要,为免她受罚才替她遮掩。

静妃应当不知殿内情形。

可别自个心虚,露出破绽。

“殿下?”

惜春压低嗓门唤她,今天的殿下好像格外爱出神。

赵徽鸾回神,这才俯身趴在摇篮边,手指头轻轻戳了戳婴孩的脸。刚出生的婴孩,皱皱巴巴的,远没有日后长开的乖巧模样。

那个有事没事总要唤声“阿姐”的跟屁虫。

“真丑哇……”

赵徽鸾咧嘴笑,眼睛却干涩得发疼。

指尖的柔软触感,昭示着小生命的勃勃生机。

多鲜活的生命啊。

她永远忘不了她十六岁的除夕夜。

漫天烟火绚丽夺目,她捧着两块包在帕子里的松子百合酥,偷偷跑去囚禁弟弟的偏殿。她想同弟弟一块守岁,祈祷来年平安顺遂。

可是内侍掐着弟弟的脖颈强灌汤药,药效极快,刚下肚,鲜血便一口一口涌出。

她把弟弟抱进怀里,哼歌哄他睡觉。

直至,怀里的尸身凉透。

他们就像那两块包在帕子里的糕点,也曾被珍重地捧在掌心,一朝落地,便由着人踩了又踩。

“阿姐,你嫁人了吗?”

“嗯。”

“阿姐,他待你好吗?”

“嗯。”

“阿姐,他喜欢你吗?”

“阿姐不知。”

“你怎么不问阿姐,喜不喜欢他呢?”

“我知道阿姐的秘密,阿姐不喜武将,喜欢状元郎。”

“阿姐,我死后,你与他和离吧。”

赵徽鸾用力闭了闭眼,隐去眸中泪意,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坚忍之意。

夜里,赵徽鸾一人跪在皇后棺椁前,随侍与守灵的人都在院子里。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往火盆里添纸钱,火光照着她不甚有血色的脸,忽明忽暗,宛若鬼魅。

“娘……”

“没能再见您一面,女儿好遗憾。您走得早,这些年来,女儿都快忘了您长什么样了。”

“娘,您放心。女儿会保护好弟弟,会让他平安长大,会拼尽全力替他扫平障碍。女儿发誓,这次必护弟弟无恙。”

“可是娘,有些话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