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椿感到了久违的冒犯和尴尬。
这时,她电话铃响了。
是公司的员工,方椿以为有什么急事,连忙接通了。
“二老板,你怎么突然就走了?你和大老板都不在,咱们公司要有事咋办?”
这房间空旷,不开免提电话里的声音都明显。
方椿更尴尬了,说自己马上回去。
她匆匆挂了电话,看见陈津瑜姿势闲散地靠在桌边。
他手指长,手掌大,轻松从杯口拎着杯子。
神情恹恹,眼皮垂着,目光深深地落在她的脸上。
方椿觉得自己才像原形毕露的那个人。
她放下药,匆匆说道:“既然你没事我就先走了,记得吃药。”
陈津瑜却一下拉住了她的手,他问:“方椿,你喜欢我吧?”
他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无比笃定。
说他敏锐,可他两年都没有察觉,说他迟钝,这一通电话就察觉她漏了陷。
“那,要不要和我处对象?”
第19章
向来运筹帷幄的男人问出这句话时,有小心翼翼地试探。
“你……!”方椿回过神,倏地缩回了手。
不管事业有多成功,在他面前,她好像总会变回那个在淮市小巷里,哭得哽咽的女生。
她太有自知之明,所以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我不是玩玩而已,方椿。”
陈津瑜话语沉沉,轻易将她的脚步定住。
“我想得很清楚,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的家庭、我的家庭,这些问题我都会解决。”
方椿回过头,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她的爱,比他早了好多年。
她记着、她念着,她追寻、她付出,好多年,竟真的盼来了他。
感情稳中向好,他们的事业也稳中向好,渐渐地,当初的小作坊成了‘味研’食品公司。
主营食品制造销售,不止面包,还有糕点、其他烘焙食品、速冻食品、巧克力制造、糖果……
这时候,陈津瑜的父亲去世了,他们远在粤市,没赶回去见到最后一面。
两人都不想再发生这样的遗憾,为了离淮市近些,他们把‘味研’辗转迁到了海市,将一开始创办的公司作为分公司留在了粤市。
“我不可能同意你们结婚!”陈母这样说。
“学识不一样,身份不相当,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陈母的这句话像一把诅咒的斧头,悬在她头上好多年。
直到在陈津瑜的坚持下,她二十二岁嫁给了她,不久后生下聆声、几年后有了望川。
这期间,‘味研’成功上市,成了规模更大的股份有限公司。
陈津瑜会让她安心,于是她渐渐地忘了这句话,安心地当起照顾他、照顾孩子的家庭主妇。
可是,原来这个斧头从未消失过。
十五年后的现在,那斧头也真的落了下来。
他的偏见、厌烦、不安分,最终斩断了两人的婚姻。
这就是她与陈津瑜的婚姻。
从前真的很好,好到上一世方椿不停挽留,直到聆声死后才猛然清醒。
回忆里那个年轻时的陈津瑜逐渐变成了方椿眼前这个,站在被告席上的陈津瑜。
男人面无表情,下颌线绷紧,听完她刚刚说的话,露出些怅然的神色。
方椿明白,十五年实在太长了,于陈津瑜而言。
后来如出一辙的婚姻生活再没了初初见时的深刻。
最初,那饱满如珍珠般的感情,最终成了沉在泥土中的砂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