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盈望向窗外,漠北也下?雪了。

时?间会将一切变淡,那些?浓郁的爱恨经过数年的稀释后,其实也没剩下?什么。辞盈日日睡觉的时?间不多,公?务如山,于是入梦的时?间也很少。

从前她总会梦见?年少的种?种?,但有一日她突然发现,她已经好久没做梦了。

那些?在她年少时?鲜活的回忆,随着时?光流转,也黯淡了下?来。

放空思?绪时?,她常想到一棵花树。

她没有见?过,花树生?长在谢怀瑾的信中。

*

一年下?来,谢怀瑾身体不好不坏。

也病危过几次,但都挺了过来。

青年咽药终于不再像之前一样狼狈,不会喝一口吐一口,不会弄得满身都是,但偶尔,还是会有些?忍不住,又一次吐脏衣裳后,青年推着轮椅到了屏风后。

解开衣裳的扣子,不知怎么,谢怀瑾看向了不远处的铜镜。

他已经许久没有照过镜子,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有些?陌生?。

铜镜中的青年格外瘦削,坐在轮椅上,手?指和其他皮肤露出来的地方都是大片大片的针痕和乌青,他看着镜子,良久之后,又解开了一个纽扣。

人总是自持自己心境不会变化,又或许总以为自己是免俗的那一个。

但时?光很公?平。

病痛不会让一个人的容光依旧,那些?惊才绝艳的头衔生?长在谢怀瑾已经逝去?的年少,他如今坐在轮椅上,瘦削的身体支撑着疲惫的容颜,病骨支离,长久地望着生?命的尽头。

他依旧好看,只是这种?好看,沾染着洗不去?的疲惫。

那些?饮入他胸腔的药,也一点点浸透了他的灵魂,黏腻,沉默,苦涩,他望着不知道剩多少在下?一刻来临之间却又都可以称之为“无?尽”的岁月。

那日,青年抬笔给?爱人的信中,没有缀上最后一句。

辞盈收到时?,如从前一般,一直到深夜才打开。

她习惯做完了公?务看,临近年关,公?务堆积得很多,辞盈处理完天已经微微白,外面的婢女问她休憩前是否要沐浴,辞盈说“不用”然后打开了信封。

“辞盈,见?字如晤。”

“长安又下?雪了,门?前的花树上也全落的雪。”

......

“辞盈,新年快乐。”

那日直到天亮,辞盈才睡着。

隔日处理公?务时?,她又翻开那封信来看,看了良久又关上,沉默地开始处理桌上的公?务。

那个月之后的第二个月,辞盈没有收到信。

她无?所谓了一月,又收到了信。

信的末尾只有一句:“辞盈,春天了。”

后面断断续续,最长的一次,辞盈直到半年才收到信。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明明她没有给?谢怀瑾回过一封信,那封半年才来的信是这么写的。

“辞盈,见?字如晤。”

“外面的花树结了果子,花树竟也能结果子,但烛一烛二摘了吃,说很难吃。”

“辞盈,生?日快乐。”

辞盈的生?日已经过了许久,于是她拿着那封信左看右看,最后也不知道能看向何?处。

习惯和时?光都很可怕,习惯让辞盈觉得信的末尾应该有一句“我很想你”,时?光让辞盈开始有些?记不清他们当初的争吵。

或许还有更多。

或许有一日,她往前再往前,就连年少的那一部分也全都忘记,虽然她觉得她现在就忘得差不多了,辞盈还是将那封错乱的信放入木盒中。

快两年了,里面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