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身在凉水里面拧了拧,再起身将?帕子重新盖回去。
她不该对他有分毫内疚。
再来一千次一万次她仍旧会喊出李生的名?字,但她看?着谢怀瑾的侧脸,心中有什么?渐而崩塌,她伸手?很轻地为他掖好被褥,一声“恨”在心间说的平淡如水。
她眼?前?漫天都是血色,于是恨都变得浅薄。
她没有力气?再坐在这个房间,起身出去,听烛二汇报说宇文舒的人正在追捕他们。烛二继续说道:“这里暂时还算安全?,但我们得早日离开漠北,等燕家军的精英部队回来,他们不一定能藏得住。”
这到?底是在漠北,在宇文舒的地盘,走?的每一步都要慎重些?,如若再被找到?,虽然还有谈判的余地,但还是太过凶险了。
辞盈同烛二商量起他们回去的路线,由一些?人将?人引开,然后她们从?山间的一条路回去,安插在安淮的人这时就能用得上了,寻一些?不会出乱子的人,让他们安排人在山的那头接应。
烛二一一记下,最?后说“是”。
安排好一切,天已经亮了。
辞盈睡不着,她记挂着大夫那句话,谢怀瑾身上的伤太重了,特别是胸口那一处,熬了这些?日已是不易,如今陡然昏睡过去,怕是大事不妙,身上又泛着高烧,似乎也有了几日,若是日午之前不能退烧醒来,怕是性命垂危。
辞盈明白大夫都会有把病情夸大的毛病,但她还是不由担心,即便她自己不想承认,但她的确不能看着谢怀瑾就这么去死。
清晨时,朱光送来早膳,辞盈勉强用了一些。
朱光的脸色也不太好,想来也是一晚上没睡。
一起用膳的时候,朱光说:“辞盈,如果公子死了,你还回长安吗?”
问题尖锐到?辞盈久久咽不下嘴中一口粥,半晌之后她轻声道:“嗯,他如果死了,谢家的事情总得有一个人去收拾,我是他的夫人。”
辞盈这话说的甚至算平静,她垂着眸,一口一口吃着碗中的粥。
“旁系和?长老们打作一团,最?后受苦的还是府中的人。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是旁系还是长老们谁上位成为了谢家新的家主,亦或者根本?分不出就此分崩离析,谢家都会迎来一波清洗,说清洗只是两个字,下面却都是人命。”辞盈说着说着,就安静了下来。
朱光看?出辞盈的心思不在此,轻声道:“要去看?看?公子吗?”
今天已经没有下雨,外面天色不错,还出了太阳,辞盈看?着,却看?见了满目纷飞的雪,她是从?昨天才明白,她原来是接受不了谢怀瑾的死亡的,起码,辞盈手?颤抖着放下碗筷,他不应该这般死。
朱光跟着辞盈一起去了,进到?屋中发现墨愉早已守在一边。
床榻上的人很安静,惨白的一张脸却依旧风姿绰约,那双好看?的凤眸安静地闭着,睡姿端正。
辞盈只看?了一眼?,就走?到?了窗边。
房间内没有人说话,只有大夫来回踱步的声音,辞盈看?着日头一点一点上,太阳眼?见着就要爬到?头顶,但谢怀瑾始终没有动静,就如她进来看?的那一眼?那样安静。
太阳越爬越高,辞盈没忍住回身看?了一眼?谢怀瑾所在的地方,青年面色苍白,那双眼?没有一丝睁开的痕迹。
有什么?东西将?辞盈的心狠狠攥紧,她恍惚间看?见谢怀瑾睁开了眼?,但眨眼?的一瞬,床上却又只剩下谢怀瑾闭着眼?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