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上前抱住辞盈,辞盈轻声道?:“怎么了??”

朱光摇头,只说船上太冷了?,辞盈起身拿了?一件披风过来为她?盖上,轻声道?:“先去休息,不用陪着我?们。”

说完,辞盈又同墨愉讨论起宇文?舒的事情。

*

牢狱深处。

一身血红素衣的青年卧在草席上,身上全是伤痕,原本月白的素衣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几日下来已经翻着血痂。

素白修长的手指其中有一块掉落了?指甲,手指尖不自然地颤抖着,手腕处比昨日又多了?一道?血痕。

没有人会觉得这个满身伤痕躺在一片脏污之中狼狈到?了?极点的青年会是曾经风光霁月的谢家长公?子谢怀瑾,他像是一块碎掉的玉,只那双同夜色一般漆黑的眸残留了?一些往日的风采,其他地方都恍若废墟。

之前谢怀瑾说,他只是久违地想起了?他的母亲。

他其实?没有见过他的母亲。

哪怕是梦中。

长老们留给他关于母亲的回忆,是他七个月时,母亲得了?疫病死了?。最?开始长老们是这么说的,但谢怀瑾长到?六岁时,偶然间听到?了?真?相。

不止他没有见过他的母亲,他的母亲也没有见过他。

怀胎十月,他的母亲林家大小姐林香诞下他的那一刻,甚至来不及看一眼他,他就被?长老们派来的人抱去了?祠堂。

焚香,沐浴,还是婴儿的谢怀瑾被?很多双手高高举起,他啼哭的声音作为谢家延续的证明?,外面的祥云也为之庆贺。

长老们做着谢家流传了?百年的事情,分离着亲身骨肉。

谢家是不允许人有情|欲的,不止是夫妻,还有母子。

接生的医女剪断脐带,恭敬地将还是婴儿的他奉给长老们派来的人,他被?抱着去祠堂举行“庆典”,他的母亲睁着一双眼望着空荡的婴儿床。

这一去,直到?林香死了?,他都没有再被?抱回去。

那些刑罚落在身上的时候,谢怀瑾其实?没有太大感觉,他只是总想到?没见过的母亲,又总想到?辞盈。

辞盈总问他,谢怀瑾,你要什么呢?

辞盈哭着问,辞盈大哭着问,辞盈疲惫地问,辞盈无力地问,辞盈发疯地问,辞盈将他咬的血肉模糊地问。

自小到?大,没有人问过谢怀瑾这般问题。

身为谢家长公?子,他要的,就如辞盈说的,但凡他眼中有了?欲望的东西,自小到?大都千万人双手讨好奉上。

于是他不知道?。

于是谢怀瑾也问自己,你要什么呢?

然后他的目光就又看向辞盈。

他要什么呢?

伤口?缓慢地淌出血,谢怀瑾眼皮一动未动,身体?的疲惫感袭上心头,可脑海中却只回映着那日船舱的那一幕,辞盈踌躇地看着他和李生,最?后喊了?“李生”的名字。

谢怀瑾说不清那一刻他什么感觉,平淡夹杂着欣慰。

他从未觉得在李生和他之间,辞盈会选择他,但当辞盈真?的唤了?“李生”的名字,他又觉得没有趣味。

但失望吗?

其实?也没有,他总是希望辞盈不要那么心软,以辞盈的聪慧,只要不那么心软,权势在手,天下很少有人能真?正?对她?做什么。

他想磨一磨她?的性子,但一直都不是很成功,唯一成功的一次竟是在他自己身上。

谢怀瑾淡淡地想。

于是他又问自己,谢怀瑾,你想要什么?

外面唤着他名字的声音传来的那一刻,他侧过脸并未回应。

少女担忧急迫的声音从远处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