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雨丝斜斜飘着,石板上积了薄薄一层积水,一个瘦削少年蹲在?旁边,半个身子已经湿透。
他小?心翼翼地拢着手心,隐约可见一团嫩黄绒毛在他指缝间颤动。
是只小?鸡崽。
那小鸡崽倒是半点没受雨丝打扰,舒舒服服在?他手里打起?瞌睡,睡得极香,小?脑袋都?一点一点的?。
牙人见状啧了一声?,语气不快:“那是鸡坊剩下的榆木疙瘩,死心眼?非要带着只鸡崽子,要买他就必须带着那扁毛畜生,麻烦得很,白白耽误好几回买卖。”
少年似有所觉,抬头望来。
崔时钰看清了他的?脸。
雨水顺着少年湿透的?额发滴落,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清透,清澈得像是能照见人心。
牙人的?声?音响在?耳边:“鸡坊散了,旁的?都?安置了,偏他不成?气候,死守着一只鸡崽不放,要我看多半是脑子出了问题娘子要不要再看看旁人?我这儿?还有的?是奴仆!”
他话音刚落,就见崔时钰已迈步朝那边走去。
崔时钰撑着油纸伞走到少年面前,替他和鸡崽挡了雨,半弯下?身,声?音不疾不徐:“站起?来让我看看。”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啪嗒啪嗒在?四周溅起?细小?的?水花。
少年愣了一下?,慌忙起?身,似乎蹲得腿麻,动作有些迟缓,但站起?来的?姿势很端正。
崔时钰继续道:“伸手。”
少年眨眨眼?,把?手里的?小?鸡崽轻轻放进兜里,又在?衣襟上擦干手心,这才平举双臂。
腕骨嶙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甲修得极短,虽然粗糙,意外地却很干净;指腹上有层薄茧,想来是常年握扫帚磨出的?形状。
不错,手脚都?没问题。
“识字吗?”崔时钰又问。
少年低着头,吐字清晰地轻声?道:“会写自己的?名字,也会记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