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时钰有些不好意思:“婶娘,您瞧,我现下已经好了……”

不等她说完王五娘便道:“好孩子,你那日可是遭了大罪了,在冷水里滚过一遭,如何轻易补得回来?可惜婶娘没什么好东西能给你,只能拿这些豆腐来给你补身子,你就收下吧!”

王五娘边说边把放在木桌上的豆腐往她面前推了推。

盛情难却,再加上自己确实需要,崔时钰没有推辞,轻声道了句“多谢婶娘”便接了过来。

豆腐似乎是刚点出来的,热乎乎的温度传递至掌心,暖得她心口微微发颤。

崔时钰扬起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告诉婶娘,昨个的豆腐极好吃,婶娘做豆腐的手艺越发好了。”

王五娘不语,只是心疼地瞧着她。

曾经桃花般粉嫩的脸颊此刻依然苍白如纸,几乎能看到皮下的青色血管,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破。

不知道要吃多少豆腐才能补回来。

王五娘盯着她看了半晌,不知想起了什么,恨声骂道:“那程大郎真不是个东西!”

第2章 邻里相亲 这怎么能颠得动勺?

“那程大郎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粉粉嫩嫩的一个奶娃子,谁知道长大之后竟是个良心被狗吃了的白眼狼!不过是考过了解试,就做上了飞黄腾达的美梦,竟然、竟然……”

王五娘说不下去了。

王五娘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丈夫没得早,膝下只有一子,如今与妻子远在蜀地打工,留下一个不到六岁的女儿娇娇,住的地方离崔氏三姊妹只隔了一道院墙,按照本朝的家庭地址登记方式,两家都要写“长乐坊南门附近”,是不折不扣的近邻。

打崔娘子记事开始,家里便与这位王婶娘经常来往走动,今日我送你豆腐、明日你送我绣帕,关系亲近非常。

对方自然知晓崔娘子当初的定亲之事。

崔时钰知道她这句未尽之言要说什么。

程大郎,大名程同,是原身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到大感情甚笃,双方父母喜闻乐见,顺理成章给两人定下娃娃亲。

从小到大,程同对崔娘子关怀备至、体贴入微,是她疲惫生活中一抹不可多得的亮色。

一切美好结束于程同考过解试后不久。

他不再温柔小意,对待崔娘子再没了从前那份耐心,总找借口躲着她,却又不肯干脆利落告诉崔娘子自己的真实想法。

要崔时钰来说,这就是妥妥的冷暴力。

而崔娘子或多或少也能猜到其中原因:他是过了科考的青年才俊,未来广阔天地大有可为,而自己带着两个妹妹,守着一个无人问津的铺子艰难讨生活,程大郎会嫌弃她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这么多年的感情,崔娘子想听他亲口说出来,咬牙写了封信给程同,约他在幼时常一起玩耍的小河边相见。

程同如约而至。

就像崔娘子想象中那样,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言语举止之间,的的确确是瞧不上她了。

这些年来,崔娘子经历了许多悲欢离合,早已麻木,面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退婚也能平静对待。

只是程同不应该说那句话。

他笑意吟吟地往崔娘子心窝捅了最深的一刀:“有朝一日,阿钰若遇得做屠豕杀鸡生意之人,也算门当户对,可当嫁了再不济,去寻个大户人家当通房也是条出路。”

这句话成为压垮崔娘子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成了她自寻短见跳河的直接原因。

回忆完崔娘子的短暂一生,崔时钰心头唯余叹息。

渣男啊渣男你害人不浅!

见她许久没有出声,王五娘觑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开口:“婶娘是不是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