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多起床已经是极限了。

她删删减减,试验数次,最终把饼子定在了“一百五十”这一数量,既能卖出个好销量,又不会过于辛苦。

一切准备就绪,将保温食盒放进推车时,天边正好泛起鱼肚白。

姐妹三人推着推车穿过坊门,车上饼铛、食盒、酱料罐子相互轻撞,叮当作响,像支晨曲。

“阿姊,今日咱们的面醒得正好,烙出来的饼香极了。”崔时锦回忆着醒好的白胖发胀的面团,手指戳下去便是一个不会回弹的小坑,很是有趣。

崔时钰听了便逗她:“昨日的饼子不香吗?”

和天真烂漫的小妹阿宁不同,她这个二妹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一张英气小脸总一板一眼,让她很忍不住想要逗上一逗。

“阿姊哪里的话。”崔时锦有些赧然,“阿姊做的饼子没有不香的。”

她说着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荷包,里头铜钱相撞的声响让阿宁眼睛一亮。

“好多钱呀!”阿宁拍着手,怕被人听到,只小声地欢呼雀跃。

之前那个只能装下几百铜钱的扑满早就满了,但还没摔,被崔时钰存放在柜子里,只等需要时再取用。

崔时钰没有再添置新扑满,把物件装满再摔碎的过程总让她觉得有些浪费,姐妹三人现在用来装钱的工具就是一个布袋,简单方便,容量还大。

不过布袋子里的铜钱也快装满了,崔时钰预备着这两天就去柜坊或金银铺子把铜钱换成银两。

银子,白花花的银子……拿在手里该有多舒坦!

想着白花花的银子,崔时钰越发富有动力,一路大步流星来到集市,却在看清面前景象时猛地刹住脚步。

她们惯常摆摊的柳树下支起一个陌生的炉子,竟卖的也是酱香饼!

一个穿褐色短打的驴脸汉子正往炉膛里塞柴火,见她们来了,故意把水瓢往她们常摆的条石上一搁。

再糊涂的人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了。

崔时钰冷静下来,将推车停稳,自己走到那驴脸汉子跟前,冷声道:“这位郎君,此处是我们姊妹三人摆了半月的位置。”

马六斜眼瞥见车上“崔记酱香饼”的招牌,不屑地哼了一声,“西市规矩,先到先得。”

他抡起铁钳敲打炉壁,火星子差点溅到阿宁裙角,吓得小姑娘往后一跳。

阿锦先骂:“你不讲道理!”

担心妹妹被这人发作,崔时钰赶忙上前将两个妹妹护到身后,回过身来,正要撸起袖子和那汉子理论,突然听一女声道:“见人家卖酱香饼生意好,你便来鸠占鹊巢,马六你害不害臊?”

她转头看去。

这妇人人称柳七娘,挨着崔时钰摆摊贩酒,边喝边卖,摊子上常摆着些清酒、松醪春、竹叶青之类的酒坛子。

崔时钰初次见她时曾有心搭话,奈何对方当时许是喝猛了,正与人当街对骂,且大有把整条街上所有人都骂一遍的架势,崔时钰只好知难而退。

她没想到,两人第一次产生交流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那叫马六的汉子没想到柳七娘会突然向他发难,张了张嘴:“你……”

还没说完,对面牛乳摊子的方九娘也提着陶罐走过来,乳香混着身上茉莉油的味道,和她的话一同飘入众人耳中:“街坊们谁不知道这柳树荫是崔家姊妹的?有些人最好自重。”

与柳七娘情况不同,崔时钰和这位方九娘搭过几次话,还算相熟,大概知晓对方的一些情况:她男人养牛,她卖牛乳,膝下有一子,和阿宁差不多大,小名伍儿。

伍儿生得白嫩,性子安静,没寻常小男孩那样淘气,乍一看倒有点像个小女孩,这会儿正扒着阿娘的衣袖,怯生生地瞧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