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祎愣住了,眨眨眼,小心翼翼地瞥了贺品安一眼,发现贺品安在憋笑。
“……”
竟然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好像有种又背叛了杜二哥的感觉。
贺品安请客,阮祎不好意思主动点单,就跟贺品安说随便给他搞个套餐就行,他不挑嘴。
结果贺品安不知怎么想的,给他点了两份儿童套餐。
他亲妈都不这么给他点了呀。
贺品安以为他的困惑在“两份”上,对他解释:“怕一份不够你吃。”
好吧,这倒是真的。
阮祎确实不挑嘴,吃什么都起劲儿,坐他对面简直让人食欲大增。
贺品安于是很给面子地多吃了两根薯条。
阮祎看着桌上只动了一口的汉堡,很是不满,打了个饱嗝说:“怎么不吃啦?”
贺品安单手支着下巴看他,回道:“不好吃。”
有种被人驳了面子的难过,阮祎小声说:“挺好吃的呀……你再试试?”
殷勤地把汉堡拿起来,凑到贺品安跟前,拇指指腹不小心蹭到纸袋边缘的沙拉酱,又慌里慌张地要去拿托盘上的纸巾。
看他这样手忙脚乱,贺品安只好从他手中接过那玩意儿,啃了两口。
阮祎顿时高兴起来,眉眼弯弯地笑着。他没摸到纸巾,下意识探出舌尖舔掉了指腹上的酱料。
看他意犹未尽地抿着嘴唇,像在回味什么似的,那两瓣唇被他舔得红艳艳水润润的。
贺品安一语未发地垂下眼。
“好吃吧?”
“还行。”
“下次叔叔还请我吃吧?”
“考虑考虑。”
吃饱了,阮祎的心情也转好了。
万事万物都明媚了起来,因为他觉得自己跟贺品安的距离好像更近了。
谁说他俩没共同话题?
他给贺品安讲了好多跟作曲有关的事,贺品安都很感兴趣,还和他说了许多自己的想法。
阮祎看出贺品安欣赏有能力有才华的人,恨不能把自己从前的光荣事迹都在这一天抖落干净。
贺品安也不像其他那些没意思的大人,只会说无聊的大话。他跟他聊动物植物,聊雪原荒漠和原始丛林。那些阮祎从未见过的世界,在贺品安这儿好像都变成了寻常。
最奇异的是,放在以往,这种超出认知太多的广博通常会令他感到压力,甚至会让他产生一种自卑的心理,可他坐在贺品安的对面时,却并没有任何惶惶不安之感,他真正理解了彼时那人所说的“平等”,他知道他的天赋与才能在对方眼中同等珍贵。
或许是十七年太短,阮祎有时也会为自己短浅的人生而忧愁。
小小的个子,即便努力地踮起脚,又如何能碰到一棵大树的枝子?
纵使他不断地往前走啊走,渐渐长高长大,可是又怎能保证这一生会再遇到一棵与之相似的树?
关于这一切,阮祎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他只知道,无论如何,那棵大树会一直向着天去,永不会为他倾倒。
车是贺品安帮他打的,阮祎没有拒绝,乖乖地接受贺品安的安排。
回忆着这短暂的几个小时,阮祎想起那些被父母接走的小朋友,不由也觉得自己是被贺品安接走的小朋友。
又羞耻又好笑,阮祎搓了搓鼻尖,没忍住笑出了声。
贺品安看他一眼,问他:“又抽什么风。”
“吃得高兴。”他撒谎。
“你可真好养活。”
“那也不见你养我。”
一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阮祎掀起眼皮,悄悄地观察着贺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