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如此,他们仍煎熬到了一处,他们同享一种苦涩,多么珍贵,多么不易。

进组以来,阮祎对每个人都笑意盈盈。

他的崩溃把大家吓坏了。

可拍摄还得继续。

制片姐姐来帐篷里陪他。

“对不起,等会儿还得补妆。”他懂礼貌,耽误了别人,总是习惯道歉。

制片轻轻地拍他的背,问他:“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没有,她们演得真好。”

“小伙子挺入戏啊。”

“有点吧。”

“没事儿,别伤心,导演临时给你加了几场戏,他会有一个好结局的。”

男二回到了老旧的小区。

在他填报志愿的那个假期,女主因为工作变动,曾回来住过一阵。

他们坐在一起商量,在白纸上记录勾画,女主为他看了省外几所合适的大学,他一概都说好。他自以为把心事藏得很深。

彼时,她用那张废纸为他叠了一只千纸鹤,祝他鹏程万里。

这趟回来,又看到了那只写满大学名称和数字的千纸鹤。

心境已是大不相同。

拉着它的尾巴,牵动它的翅膀,飞啊飞。

蓦地意识到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展开了它。

在那张废纸的背面,藏着几行娟秀的小字,是顾城的诗。

【你不愿意种花

你说:

“我不愿看见它

一点点凋落”

是的

为了避免结束

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阮祎杀青了。

他回到空无一人的酒店房间,久久失神。

他好像忽然在这城市里失了根。他漫无目的地出走,只带了几张纸钞和他的小提琴。

他去曾经取过景的酒吧里喝酒。今晚太冷了,酒吧里也冷清得不像话。

他坐一把椅子,小提琴坐一把椅子。

喝多了,他就和琴盒碰杯。

制片姐姐跟他说,男二会有一个好结局。

他不明白。

男二在理解女主后,选择了出国交换,在异乡遥望天上的月亮。

这就是男二的结局。

制片说,金主给的意见,觉得男二也应有一个完满的收场。

他于是猜到了这金主姓贺。

他没有答应。

醉酒后的头脑愈发不清醒,他一时分不清现实与表演,难免以为贺品安又要擅作主张地操控他的心神。

倘或男二和女主不能走到一起,便一定要去寻一个新的人来爱。

这不正是贺品安对他的期盼吗?

阮祎醉醺醺地行在这座古韵十足的城市中。

他左摇右晃的,仿佛脚下踩的不是地砖,而是云彩。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江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