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品安却认了出来,他在叫自己的名字,他们约定好的安全词。

如果我疼了,害怕了,就叫您的名字,行吗?

行,当然可以。

阮祎是个情绪外放的孩子。对于他的崩溃,贺品安已有过数次处理经验。在他的设想里,他理应是游刃有余的。

回忆那些时候,多半是在床上这次也在床上,可他却觉得有什么正在脱离掌控。

他不得而知,同时心里很不好受。

打横抱,带着阮祎去了浴室,把沾在他身上的体液清理干净。

贺品安用浴巾将他裹起来,让他去主卧等他。阮祎却不走,赤着脚,倚着门框,坚持要等他。

刚哭过一次凶的,接下来竟一直不哭了。

贺品安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这事儿的怪异。

阮祎的崩溃向来是歇斯底里的,他要把委屈念在嘴里,从不肯咽下苦果,这次却沉默了。

回主卧时,贺品安照旧抱起阮祎。他抱阮祎是很轻易的,像抱起一片蝴蝶的翅膀。

两人坐在床上时,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贺品安看阮祎低着头发呆,心中升起一股别扭的感觉。

他好像把孩子给养傻了似的。

看他发梢“滴滴哒哒”地落下水珠,取来干毛巾,不很熟练地帮他揉着头发。

这时,阮祎才用那双兔子似的红眼睛看他。

阮祎悄悄地往贺品安怀里靠,没有眼泪,一声不吭。

“现在能说了吗?”贺品安生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怎么了?”

如果再冲动一些,现在是个坦白的好时机。阮祎愣愣地想着。

那么,然后呢?

贺品安还会不会留下他?

希望变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词。

他很眷恋地呼唤他:“叔叔。”

“嗯。”贺品安应他,好像对他有用不完的耐心。

贺品安总给他错觉。

“你……不高兴了,生气了,你就揍我。”阮祎鼓起很大的勇气,抱住了贺品安的背,割舍无望的爱,如割舍一段他的灵魂,“你别走,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我什么都肯为你做,真的。”

这是一句太卑贱的话。倘若要他作为贺品安的狗来说,他不觉得有任何不适;可他心里明白,这是作为阮祎本身来说的,因而这话便能如利刃一般,将他保存完好的自尊戳个洞穿。

“好,都好。”贺品安应得极快,他心也很乱,听了字面意思,便自以为都明白了,“知道你害怕,下次不会了。”

原本也只是调教中很小的一部分。有些方法,有的奴接受不了,也就不必非要人家接受。

贺品安只以为阮祎还为童年的阴影所累。

心中竟升起几分怜悯,贺品安回抱住他,给他轻轻地拍背。

“后面还疼吗?”

“疼。”

“我刚刚看过了,不严重,休息几天就好了。”

“好,谢谢叔叔。”

贺品安帮他拉好被子,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

“不要哭了,都有点发烧了。”

阮祎点头,回他:“我会躺得直直的,不会乱动。”

他知道贺品安要留他在主卧睡了。

“没事儿。”贺品安捏了一把他的鼻尖,站起身。

见他要往门口去,阮祎又慌神了。

“叔叔不睡这儿吗?”

贺品安在心里叹气,觉得小孩儿真是敏感。

“躺下吧,陪你睡。我去拿手机。”

这才把他哄得闭上眼睛。

某个瞬间,贺品安真觉得阮祎像只通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