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的表姐葛仙洲是唯一一个对他和颜悦色的人,拉着他去旁边说话,时不时糗一下宋道初,他却仍觉得尴尬,因为他还能听见后头有人并不掩饰地高谈阔论,什么“下等人”,什么“配不上”。

那时候陈秀云刚下了手术台,陈未识对宋道初的确满怀感激,他要报答宋道初的恩情,所以不管背后有多少闲言碎语,面前有几多推杯换盏,他只管专心地捧着那一对小狗和小老虎,好像自己也要变成一个吉祥物。可是陈未识心里清楚,这份协议结婚的工作,自己做得实在不算完美。换一个人去配合宋道初,说不定还能配合得更好。

他就连“最后一次报答”,也做得并不完善。到现在拖泥带水,又让宋道初陷入尴尬的处境。

所以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不再像方才那么有底气了,“是不是我……我到底让你丢脸?葛家人瞧不起我,所以想整你的时候,也觉得我无足轻重,是不是?”

宋道初却平淡地回答:“他们也瞧不起我。”

陈未识的眼睫毛颤了颤,他好像不相信宋道初这句话。

“是我的错,小识。我自作主张,总以为能瞒住你……我不想你再去外面,受那些窝囊气。但是却让你感到羞辱,是我的错。”

陈未识的表情没有变,但瞳孔却因震惊而微微地变大,里头的星星旋了一旋。

“我今天,收到了你转来的房租。”终于说出了口,宋道初深呼吸一口气,“我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我没法描述。我忽然想,那天早上在酒店,你是不是也有和我同样的心情?”

“不是。”陈未识仓促地否定了一句,又停住。他想说,他不是为了和宋道初赌气才转那笔房租的。他想说,宋道初你好幼稚,过去你的质疑很幼稚,现在你的反思也很幼稚……

宋道初没有看他,语气却加重了一些,像是哀求:“你就说是吧。你就说,你有和我同样的心情。所以你才会说,我们的开头不对……我现在才懂了。”

“懂了有什么用呢。”

宋道初听见陈未识干涸的话音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宋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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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宋道初低头,夹烟的手指搭在地毯上玻璃缸的边缘,烧到尽头的烟灰便扑簌簌地落下,微弱的火芒被玻璃映成彩色的。他许久没有接上这句话。

陈未识看着这个男人颓丧地倚在墙角的模样,又想起庞阿姨说,宋道初小时候,个头小小,没爹没妈他也会受欺负吗?就算到了如今,宋道初已是世所公认的“成功人士”,那些天生就含着金勺子的葛家人,也仍然会瞧不起他吗?

在陈未识眼里,宋道初一直是个可靠的年长者。温柔,平和,大气稳定。不管陈未识如何扑腾,如何挣扎,如何耍心机闹脾气,宋道初永远像一面不透风的墙。就连他提了离婚,宋道初也那么安然地接受,好像陈未识之于他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可是现在这道墙四分五裂,他把每一道墙砖都掰开了,碾碎了,却发现自己没法再将它拼回去。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明明是自己非要追问,非要刨根究底,非要把对方逼得四分五裂。现在却又是自己要否定。陈未识混乱极了,而此刻的宋道初看起来又好像能够回答一切,于是他不管不顾地又问:“我们离婚了,你为什么不把我的东西都丢掉?为什么要留着那盏没有熏香的灯?主卧的那个衣柜,是什么意思?”

宋道初那双素来清澈的眼眸发了红,再望向陈未识时,便显出单纯的怅惘:“你走之前,我帮你收过行李。”

“什么?”陈未识脱口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