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另一只手上端着的一小盘糕点,放置在了榻旁的案台上,紧接着在榻边坐了下来, 将药碗端给了她, 温声对她道:“衔霜,喝药。”
衔霜看着端到了自己眼前的那碗暗沉色的药,却没有伸手去接, 只是比划着对他道:【陛下先将药放在那儿吧,我一会儿就喝。】
“这药已经不烫了。”似是猜t到了她要用什么做借口, 霍则衍同她道,“是朕放了片时方端过来的。”
见她蹙了蹙眉, 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他又指了指案上的糕点,放柔了声音哄她道:“朕知你怕苦,特命膳房做了些桂花糕送来,待你喝完了这药,再尝尝这些桂花糕去去苦气,可好?”
衔霜看了一眼案上瞧起来很是软糯可口的桂花糕,却提不起来半分胃口,只是有些想笑。
霍则衍先前拿着她当傻子在哄,现下又把她当成了小孩子在哄。
【没有用的。】她只是摇了摇头,对他道。
“什么?”霍则衍一时未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轻声问她。
衔霜抬头看向了他,索性也就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左右我这病也治不了,或许也没多少日子了,整日里再折腾着喝这些药,又有何用?】
看着她的比划,霍则衍面色一白,双手也微微有些发抖,端着的药也险些就泼洒了出来。
他敛了敛神色,随即道:“谁同你说这病治不了了?这样的胡言乱语,你都是从何处听来的?”
“朕不是同你说过么,你这根本算不上是什么重病,怎么可能会治不好?衔霜,你别想太多......”
听着霍则衍的话语,衔霜轻轻地笑了笑,他竟还真的把她当成傻子了。
见他还要继续说下去,她索性打断了他的声音,同他道:【如今都已经这样了,陛下难道,还要继续在这事上瞒着我吗?】
【也难为陛下费尽心思地瞒了我这样久,只是我早便知道了。】她道,【我这病乃是旧疾复发,药石无医,根本就治不好的。】
“不!”霍则衍猛然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和些许不易察觉的恐慌,“能治好,一定能治好的!”
看着她苍白的面色,他紧紧攥着药碗,声音有些颤抖地同她道:“衔霜,你相信朕,朕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陛下是天子,一句话便可生杀予夺。】她摇着头,缓缓道,【只是在此之外,疾病寿命亦有定数,强求不来,陛下亦决定不了。】
【我的病如今算起来,已经是第三回复发了。】她叹道,【从前我也曾看过许多大夫,他们都告诉过我,这一回,我只怕是躲不过去的。】
“不,不会的。”霍则衍却仍是止不住地摇头。
他一手端着药碗,一手轻轻地握住了衔霜露在锦被外侧的手,对她道:“他们治不好你,只是因为不精于此疾罢了,朕相信,这天底下,总有大夫能治好你的病。”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看着她柔声开口道:“衔霜,再过半个月,便是我们的婚期了,届时你便是朕的妻子,还要陪着朕一起白发相守呢。”
闻此,衔霜愣了须臾,才反应过来霍则衍适才提到的“婚期”,指的是何意。
这些时日,她被病痛缠身,无暇再去顾念许多,一时竟也忘了九月已至,不日后,便是先前定下的立后大典的日子。
之前她还想过,用装病来避开立后这一日,不曾想这日还未至,她却是真的病下了。
不过,她如今既已病成了这副模样,想来即便真到了那日,也再去不了这立后大典了。
她想。
听着他口中所谓的“白发相守”,她虽觉得讽刺不已,但到底也未在面上表露出来,只是垂着眸,不动声色地,慢慢抽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