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么喜欢霍则衍的时候,都没想过要当他的妻子,当他的皇后。
如今早就不喜欢他了,又怎么会还在意这个所谓的名分,在意这个皇后的位置?
皇后母仪天下,亦是六宫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或许无数个人想坐上这个位置,或许在他们眼中,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是于她而言,那个位置是枷锁,是囚笼,代表着她今后一生,都会被困禁在这个地方,直至死去。
不,皇后就连死了,也是要和皇帝合葬在皇陵的。
霍则衍见她不语,以为是自己那话让她心中有了松动,便又道:“衔霜,朕已经命人去着手修缮凤仪宫了,不日应当便会完竣,这段时日,就先委屈你还暂住在兰溪苑,届时朕再安排你搬进去,好不好?”
【不必这样麻烦了。】听着他的话,衔霜只是摇头。
“不麻烦的。”霍则衍忙道,“你放心,朕会安排好这一切,你届时只需要住进去便好......”
“陛下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打断了他的话,“我早晚都是要离开这里的,陛下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左右两人昨晚已经将话说明了,她在霍则衍面前,也算是彻底地撕破了脸。
既是如此,她现下,反倒没什么好怕的了。
霍则衍静静地看着衔霜,只觉得心口处又开始发疼。
她不愿意做自己的皇后,更不愿意继续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该知道的。
一阵风拂过,险些将石桌上放置的那册画有凤冠样式的图纸吹落。
他拿着那图纸,想起自己今日来找她的目的,还想要说些什么。
衔霜却似是预见了一般,对他道:【还有这图纸,也请陛下拿回去吧。】
【我不需要的。】
霍则衍紧紧攥着那图纸,终究没有说话。
他何尝看不出来,衔霜这是在赶自己离开了,但却仍是装t作不知道的样子。
“朕身上有伤,吹风便疼,你就不陪朕进去坐坐么?”他尽量使自己放低了姿态,尝试着以示弱的方式,让她对自己再心软一次。
衔霜知道,霍则衍所指的“伤”,便是他昨日按着自己的手,捅的那一刀。
【陛下伤既未愈,吹不得风,今日便不该出来的。】她同他道。
见她神色漠然,一句也不过问一下自己的伤势,霍则衍觉得,自己的伤口处,似是又忽然泛起了一阵尖锐的痛意。
他隔着外袍,按着自己的伤口,声音带着几分涩意:“朕只是,想来和你说说话。”
【我同陛下,该说的,不该说的,昨日都已经说过了。】衔霜却只是道,【现下应当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看着她转过了身,同昨晚一样,走得离自己愈来愈远,直至消失在自己眼前。
霍则衍踉跄了一步,显得有些许狼狈。
是啊,衔霜已经没什么话可对他说了,也根本不愿意再同他说些什么。
可是他来时,看见她和岁欢,还有那个宫女之间,分明有很多话说。
看着她笑意盈盈,和她们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样子,他甚至不敢走上前,不敢惊动到她。
因为他很清楚,只要她看见了自己,那温和恬静的笑意便会立刻烟消云散。
霍则衍只觉得,自己从未像现下这般挫败过。
他从前一直骄傲的,即便身陷诏狱,跌落尘埃时,骨子里也仍旧是高傲的。
可如今面对着衔霜时,他从前最在意的骄傲与颜面,似乎都早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他一次次退让,一次次低头,一次次伏低做小,可她好像,始终都不会再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