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自然也明白衔霜所说的“他”是谁,只是这一回,眼见着她走进寝殿,却未再同适才那样拦着她。
虽早已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将将走进寝殿,远远望见躺在榻上的霍则衍时,衔霜的心却还是紧紧地拧了起来。
她几乎从未见过霍则衍这样虚弱的样子。
好像“虚弱”这两个字,与生俱来就是和他不大相关的,因此也很难让人将他和这两个字联想在一处。
就连数年前他遭人暗算,在雀岭山遇袭受伤时;就连那晚他按着她的手,捅了自己一刀时,看起来却也不曾同今日这般虚弱过。
那个无论何时,看起来似乎永远都是坚不可摧的人,眼下却是紧紧地阖着双目,昏睡在榻上,面色惨白如纸,唇亦是无半分血色,像是不论怎么叫,都不会醒似的。
衔霜一步步走上前,在他榻旁慢慢坐下时,心尖还是止不住地有些发颤。
她不知道,这么久以来,这个人究竟是怎么硬生生撑下来的。
迎着风雪,一步一叩首的一千石阶;不眠不休,没日没夜的数日劳顿;在雾山时竭尽全力的九死一生;还有最后给她用作药引的那碗心头血。
她从不曾想到,这个人,竟会为了自己,甘愿做到这个地步。
而他不顾一切为自己所做的这些,自己竟是直至今时今日,才彻底知晓。
但其实,她早就应该知道的。
那日福顺来送出宫令牌和盘缠时的欲言又止,还有珠儿几次三番的隐晦暗示。
她当时明明也发现了这些异样的地方,却偏偏就是没往这一处去深想。
珠儿说得对,那个在她病重昏迷时,宁可不眠不休,也要彻夜守在她榻旁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她苏醒病愈后,竟一次也不现身?
又怎么可能会直至她离宫前,也不来见她最后一面?
其实这些,她早就该想到的。
而这些事情,高逊知道,福顺知道,珠儿知道,就连齐院使也知道,唯独只有她这个当事人之一,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霍则衍想要瞒着的,从始至终,竟也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