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 她从来都不算是一个多么记仇的人。

这些年来,从最初的那碗醒酒汤,再到后来的立后流言, 她听到的奚落之语不在少数, 比这伤人数倍的难听话语,更是比比皆是,不足为奇。

乍然听见那些不好听的话时, 心里虽难免多少会有些不舒服,但她到底也不会遂了他人的意, 将这种话一直放在心上,听了过后, 便也忘了。

可霍则衍随口说的那几句话,她偏偏一直都记得。

即便她再怎么刻意去淡忘,那几句话偏偏就同结痂的伤疤一样,就算已经不会再痛了,却还是像烙在了她的心上似的,怎么也挥之不去。

但现下占据在她心中,同样也怎么都挥之不去的,还有将才的那个梦。

那个荒诞无稽,却又太过真切的梦。

一片漆黑静谧中,她闭着眼躺在榻上,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下有片刻的松怔。

不多时,心底的那个声音却又再度响起。

看来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怎么?想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又巴巴地凑到那个人跟前,若无其事地继续喜欢他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衔霜,那你从前受的那些委屈,倒也算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衔霜摇着头,有些急切,却又有些底气不足地反驳着自己心底的那个声音。

她只不过,是想回去看上一眼,只是一眼!

若是霍则衍真的为她做了那些,做到了那个地步;

若是他真的如高逊所言,因为她而重伤昏迷,吉凶不定......

她若不去看这一眼,只怕此生都难以安心。

她只是想求个安心!

她只是......只是不想欠他的罢了。

仅此而已!

她一遍遍地在心中说着,似是想要极力说服那道不断和自己作对的声音,又似是想要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这样的话。

是吗?

“听”着她这番自圆其说的解释,心底的那个声音竟低低地哂笑了起来。

真的就只是这样吗?

为求心安?

可是,你既一点也不在乎那个人了,那他如今是生也好,是死也罢,与你又有何干?

就算你做的那个梦是真的,高逊说的那些话也是真的,可你也从未逼着他去为你做些什么。

明明就是他自己一意孤行,不听劝阻,执拗地偏要去做那些事情的,又怎么能将一切都怨到你的头上,说是你亏欠他?

更何况,你又如何能够确定,这些事情就一定便是真的?

不是么?

那道声音很是尖锐,在诡异地低笑了几声后,又犀利地在她心底响起。

衔霜,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其实你心里应当也很清楚,你所说的这一切,不过都只是你的托辞,对不对?

你之所以这样担心他,这样牵挂他,是因为你的心里,其实还一直放不下他,还一直爱着他,对不对?

......

衔霜蓦地睁开了眼,想要驱逐走在自己心底里不断作祟的那个声音t。

她双手按在自己的乌发间,想让心里那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就此消停下来,也好让自己乱成一片的大脑,得到片刻的安宁。

好在那个声音也还算识相,没再继续和她作对下去,隐匿在她的心底,就像是从不曾出现过一般。

衔霜慢慢地放下了手,回想起适才的那个问题,又重复着问了一遍自己。

难道,她真的放不下霍则衍么?

她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