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那一碗碗带着淡淡咸腥的苦药时,衔霜仍觉得喉间微微有些发苦。

原来那药里,竟是真的夹杂着霍则衍的血么?

她还一直以为,以为是自己因着对那日太过亲密的“喂药”难以忘怀,而产生的错觉......

可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衔霜轻轻地摇了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竟也就这么将自己心里想的话,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他明明......明明就不爱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说,陛下不爱你?”闻此,高逊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她。

他心中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那位不善言辞的表兄,为了眼前的这姑娘,折腾了那样久,命也几乎折腾得快没了,就差没把整颗心掏出来,双手捧给她了。

可是这姑娘,竟是压根就不觉得他爱她。

高逊叹了口气,终于忍不住问她道:“衔霜姑娘,你知道,你的病究竟是怎么好的吗?”

似是未曾想到,高逊会忽然转而问自己这个问题,衔霜怔了一下,才慢慢道:“齐院使说,是有神医妙手回春......”

“那姑娘可知,神医是怎么进宫的么?”他又问道。

见衔霜静默下来,高逊开口道:“那神医居于千里之外的洛山,不受朝廷征召,那段时日,正值京中大雪,陛下就这么迎着飞雪,夜以继日地赶去了洛山。”

“千辛万苦到了洛山后,他又按着洛山的规矩,上山的一千石阶,一步一叩首,才求得了神医下山进京。”

他说着,喉头也有些发哽:“那么大的雪,整整一千石阶啊!”

怎么可能?

衔霜摇着头,仍是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她知道,霍则衍素来都是骄傲的,就连霍家最落魄的时候,他从云端一下子跌落进了泥里,骨子里那股与生俱来的骄傲,也是从未变过。

更遑论,他如今,早就已经不是那个落魄的阶下囚了,而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天下人的君主。

这样高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一步一叩首,去洛山求什么神医呢?

而高逊仍在继续说着。

“神医进宫后,为你开了一张药方,其中的一味药已然绝世,全天下也只余雾山才有,但治好你的可能,却也只有十之一二。”

“可陛下他,为了这微乎其微的一点希望,却竟是留下了遗诏,交代安排好了一切后事,不要命地进了雾山。”他说着,声音也愈发沉重。

“雾山里头的凶险,衔霜姑娘应当也听闻过一二吧?”他问道。

衔霜自是听闻过雾山,也知道其间凶险万分,这么多年,那些壮着胆子进去的人,就没有能出来的。

她在不觉间慢慢捏紧了手,有些语不成句地问高逊道:“那他,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后面的那两个字t,她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不过高逊也隐约能猜到她的意思,摇头道:“没有。”

“他在雾山九死一生,终究还是取得了那药,带着一身的血,从里头出来了。”

他说着,问衔霜道:“姑娘是不是觉得难以置信?我当时就守在外头等他,看着他满身是血地走了出来,就像是个厉鬼一般,也觉得不敢相信。”

“但我没想到,他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出来后,竟直直地捅了自己心口一剑,取了自己的心头之血,给你做最后的那碗药引。”

“我更是未曾想到,取完心头血后,他竟还勉强撑着一口气,交代我切记提醒福顺,若是你病好了,就将出宫令牌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