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又有何诚意请师父下这一趟山?”那弟子顿了一下,又道。
“你先前说为了显什么所谓诚心,非得要我们主子亲自来请,看在你们是方外人士的份上,我们便也不同你们计较这许多,忍气吞声地依着你们的要求办了,结果”
侍从咬牙切齿道。
“结果现下我们主子人都已经千里迢迢从京城来了,你们却又整出个什么‘一步一叩首’来刁难人,未免也欺人太甚!”
“我说了,这只是我们这里的规矩,一贯如此,并不是什么特意的刁难。”那弟子摊了摊手,看起来颇为无奈道,“说起来,我们今日已特别为诸位破了例,却万万不能再不遵守这一项规矩。”
“但若是实在不愿守这一规矩的话,我们自也不会强人所难,诸位另请高明便是。”
听着这话,有侍从愤懑不已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洛山哪敢来的这些所谓规矩要人遵守?”
那侍从说着,也将背上的剑拔出了剑鞘,亮在了那弟子的眼前。
“你们既这般不知尊卑高低,我们便也无须再同你们客气下去。我就不信了,将人从山上绑下来,把刀架在脖子上,还敢不治病不成?”
“住口。”静了片时的霍则衍却忽而出了声,“将剑收回去,不得如此无礼。”
“既然已经来了,那就遵守这里的规矩便是。”他声音平静道。
见霍则衍下了令t,那侍从心中再怎么气愤,也只得不情不愿地将剑放回了剑鞘里,但还是按捺不住对他道:“陛......主子,难不成,难不成您还当真要......”
他小声地说着,看着霍则衍的面色,又悄然噤了声。
那弟子并未再搭理那些侍从,只是看着霍则衍,再度开口道:“我知阁下应是京中养尊处优的贵人,瞧着应也有些脾性和傲骨,若当真忍受不了这个规矩,原也不必勉强自己。”
“更何况,那可是足足一千石阶,阁下,当真想好了吗?”他又问霍则衍道。
霍则衍的神情有些恍惚,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须臾后方轻声道:“想好了。”
“既如此,那阁下便请吧。”那弟子说着,也向他伸开了手。
上山的石阶上,每一层皆铺满了厚厚的积雪。
霍则衍每叩过一层石阶,都在覆着堆雪的阶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记。
而柳絮鹅毛般的落雪,仍在不断地下着。
那些飘落而下的雪花,落在了霍则衍的衣袍上,落在了他的发上,也落在了他的颈间,又很快化作雪水,顺着他的脖颈,冷冰冰地滴了下去。
朔风掠过,寒意凛冽,风雪漫天。
就连安静守在山下的几人,也纷纷在这一阵阵刺骨的寒风中,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外袍。
霍则衍跪在山间,额前冰凉湿冷一片,就连身上披着的那件玄色狐裘,也几近被这落雪染成了一层素白。
可他自己,却偏偏一点也不觉得冷。
与之相反,他的心,已经很久未再同现下这般暖过。
恍惚间,他记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年冬天。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时也是十二月。
他也记得,那一年的雀岭山,也同今日的洛山一般,漫天飞雪。
那时他家中遭人构陷,而他亦从高高在上的侯府世子,一夜之间沦为了阶下囚,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
那个时候那样落魄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一个很傻很傻的姑娘,不顾一切地在一片谩骂声中,坚定地走向自己,还那么固执地要陪在他的身边。
她陪着他一同流放,陪着他历经生死,背着他走出了大雪漫天的雀岭山。
那样瘦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