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从小就?比小子还能, 这不还考上?了?好大学??”
“考上?大学?又咋样?还不是个克母的。”
“就?是,一个丫头将来还不是要嫁人?生娃?谁知?道会不会走她妈的老路…”
话越说越离谱。
说话的人?瞥见岳颂今阴沉的脸,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到底是涂家的小儿子,不是他们能得罪起的。嘈杂的人?群一下子陷入了?寂静,大家都?有些忐忑,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意思。
一个机灵的汉子忙打圆场:“颂今,别听他们胡咧咧!你要找清颜?叔带你去她家!”
岳颂今坐上?那人?的小三轮,颠簸着?往许清颜家去。仅仅一会功夫就?到了?地方, 许清颜的家离爷爷家竟这么近。
岳颂今站在许清颜家门口彻底怔住了?。周围都?是砖瓦房, 唯独许家是两间低矮的土房, 墙皮斑驳得露出内里的黄土。
许志正佝偻着?腰清理院角的杂草,看见岳颂今时,黝黑的脸上?涨起窘迫的红, 讷讷地说女儿不在家,手机也没带。
岳颂今没多问,他的目光扫过这贫瘠的院落,心头酸涩翻涌。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问:“许叔,我能看看清颜的房间吗?”
许志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指了?指西边那间破旧的土屋。
岳颂今穿过简陋的堂屋,站在西屋门口,他忽然有些不想看了?,他深吸了?口气,终是推开了?门。
房间极小,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家具很少,一张用?木板搭成的床,一个发旧的大衣柜,一张简陋的木桌,一个木凳。
墙壁是粗糙的土坯,床边糊着?一些已经泛黄卷边的旧报纸。
墙上?贴满了?奖状,那些奖状从小学?到高中,“三好学?生”、“优秀干部?”,密密麻麻,像勋章一样贴满了?半面墙,在昏暗的光线下倔强地闪耀着?,诉说着?主?人?如?何在这贫瘠的土壤里拼命汲取养分向上?生长。与屋外?村民那些“丫头片子”的议论?形成了?尖锐的讽刺。
桌子底下摞着?许多旧书。大多是课本和习题集,也有些文学?名著,书页卷边,磨损严重,显然被翻过无数次。这是房间里唯一显得“富足”的地方,也是许清颜精神世界的全部?堡垒。
窗台上?,一个用?碎布缝制的、针脚歪歪扭扭的小布偶静静坐着?,眼睛是两颗磨圆的黑纽扣,这或许是她童年唯一像样的玩具。角落里,一个褪了?色的旧书包洗得干干净净,挂在钉子上?。
岳颂今站在门口,几乎无法呼吸。每一件物品都?像一根针,扎在他心上?。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小小的许清颜,在这逼仄的空间里,趴在摇晃的木桌上?,借着?昏暗的灯光拼命读书写字的样子。
他之前知?道她家境不好,但从未如?此具象地感受到这种深入骨髓的贫寒和挣扎。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她,骨子里的倔强、自尊和那份挥之不去的“不配得感”,此刻都?有了?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注脚。
他感到一种巨大的的无力感。他能为她做什么?他能改变这破败的土屋吗?他能抹去她童年受尽的白眼和“克母”的诅咒吗?他因家庭忽视而闹的别扭,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像是一种讽刺。
他再也无法待在这里,带着?满心的酸楚和沉重,逃出了?房间。
许志沉默地站在院子里。这个木讷的农村汉子,他除了?窘迫就?是无言。
岳颂今一言不发,拿起许志身旁的锄头就?开始铲草。
许志忙不迭地拦,“你这城里来的孩子,手指白净得没沾过半点泥星子,哪能干这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