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提着一个保温桶, 走了进来?。是涂家奶奶。
“老头子,感?觉咋样了?”奶奶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 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涂老爷子,然后才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的岳颂今。她的眼?神里混杂着心疼、无奈。“颂今啊, 啥时候回来?的?累坏了吧?奶奶给你带了点?小米粥…”她说着, 就?要去拧保温桶的盖子。
“吵什么吵!”涂老爷子睁开?眼?,不耐烦地吼道, “大清早的!”
奶奶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终究没敢反驳,只是默默地放下保温桶,又看了一眼?岳颂今,眼?神里满是歉意和欲言又止。
“奶,我不饿。”岳颂今开?口。他看着这个一生以丈夫为天,懦弱却也偶尔流露出温情的老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恨其?不争?还是怜悯她的无力?
奶奶点?点?头, 没再说什么, 她想跟小孙子说些什么, 又忌惮老头子的权威,终是默默地走到窗边,拿起一块抹布, 开?始擦拭本就?一尘不染的窗台。
病房里再次陷入一种?压抑的沉默。涂老爷子闭目养神,奶奶机械地擦着窗台,岳颂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思早已飘远。
临近中午,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人是涂颂新。
涂颂新穿着深灰色冲锋衣,背着双肩包,他也嫌节日期间家里嘈杂,找了个借口出国爬山去了,听说了爷爷生病,才连夜赶了回来?。
涂老爷子一看到涂颂新,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慈爱和骄傲,连声音都柔和了八度:“颂新来?了?快坐快坐!工作那么忙还来?看我这老头子,别耽误你正事!”
“没事,爷爷,没那么忙的。”他的眼?光落在岳颂今身上,嘴角勾起个浅淡的弧度,"回来?了?"
"嗯。"岳颂今回应。
涂颂新没在意他的冷淡,径直走到床前查看仪器数据,动作熟稔得?像在自家公司看报表。"爷爷,我联系了B市的专家,明天把病历传过去看看。您肯定没事的。"他说话时语速平稳,每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这是岳颂今最厌恶的姿态,那种?从小被夸"懂事"、"争气"的优越感?。
"还是我们?颂新靠谱。"涂老爷子朗声道。
岳颂今扯了扯嘴角,他看着自己这位光芒万丈的兄长,心中没有嫉妒,只有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荒诞的距离感?。涂颂新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一路名校,毕业就?创办了自己的计算机公司,在父母和祖父母眼?中是完美的继承人。而他自己?整天玩乐队搞“不务正业”的叛逆分?子。
涂伟杰和岳岚来?了后,涂颂新开?始汇报一些公司的重要项目和进展,言辞精准,条理清晰,一副家族栋梁的模样。
岳岚听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矜持的微笑,偶尔点?头。涂伟杰也频频颔首,疲惫的眉宇间终于有了一丝光彩。奶奶则在一旁,带着敬畏和满足看着自己这个“有出息”的大孙子。
岳颂今置身事外,像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幅“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这里不需要他,他的存在除了让爷爷发泄不满,没有任何意义。一个快垂死却一无所?知的老人,一个掌控一切的母亲,一个沉默的父亲,一个懦弱的奶奶,一个光芒万丈的哥哥……这就?是他的家,冰冷,虚伪,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岳岚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一丝不易察觉的…驱逐?
她优雅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状似无意地对涂颂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