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颜掀开门帘,父亲还在剧烈咳嗽着,他按着胸口,眉头紧锁着,身子佝偻着,才四十多岁,却仿佛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看见了父亲眼角淌下的泪。十三年以来,这是第一次看见父亲的泪,他在自己的心里是残暴的,无理的,甚至是无能的。她不知道他此时的眼泪是什么意思。失望?不知有没有一丝对自己的心疼和后悔。
许清颜紧攥着拳头,放在嘴边,狠咬着才能保证自己不发出声音来,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她恨他,怨他,却又忍不住心疼他。
许志一直闭着眼睛,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许清颜站在门口的动静,他叹了一口气,咳嗽声小了些,转过身朝向了墙。他喘着气,佝偻的背还不住的颤抖着。
许清颜无声地转过身,忍着痛,一步一步走得很稳,一直回到自己黑漆漆的小屋,她拉开柜子,拿出一条散发着淡淡霉味的被子,叠高放在床上,趴在上面,可以避免睡着时翻身碰到伤处。
许志这次打的重,趴在被子上,背部还是火辣辣的疼。
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她听见了许志走过来的动静,许清颜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
她感到男人站在床边看她,没一会儿又拿了个单子,搭在她身上,转身离开了。
许清颜落下一滴泪。现在过来装什么深情,打自己的时候丝毫没有手软。
“吱”堂屋的门响起,父亲又出门上厕所了。
许清颜一个晚上没有吃东西,饿的睡不着,她想等父亲进来睡着后,悄悄出去找点吃的。
许清颜趴在床上,又想起那个男孩,不知他醒了没有?他是涂家的小孙子,听说他爸很厉害,是个有钱人,这会应该被接到城里去了吧?
想起涂家老爷子,许清颜配撇嘴。她在庄里最不喜欢的是周家媳妇,北庄再烦的就是涂家老爷子。他有个那样的爷爷,也真是可怜。
“吱”堂屋门响,许志进来了。他竟又进了许清颜的房间,许清颜赶紧闭着眼睛装睡。
“起来把面条吃了。”原来他是到院子里的厨房给她煮了碗面。
许清颜趴在床上不动弹。
“我知道你没睡。”许志将面条放在床头柜子上,他叹了口气,“爹今天打你,是爹的不对,以后不会了。你上学这件事,没得商量,必须去。”
“你都没钱吃药了,拿什么供我上学。”许清颜趴在枕头上,声音闷闷的。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许志低吼一声,“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会送你上学。你还没有成年,出去打工,有人要你吗?”
“反正我是不会去学校了。”
“你娘要是还活着,看到你这样也被你活活气死了。”许志说完,转身走了。
许清颜愣了一下,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一脸,她咬住了枕角,忍住声,小声啜泣起来。
第9章 陈花 我是野种吗
第9章
许清颜到底耐不住肚子饿,起来吃了面。吃饱了肚子,没一会儿,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睁开眼睛,她睡得偏屋只有一扇小窗户,上面搭了个破旧的帘子,根本遮不住光,太阳透过帘子照在墙上,斑斑驳驳的,竟然已经晌午了。
敲门声继续。隐约还能听到父亲阵阵的咳嗽声,想是他起的急了些,又触发了咳疾。
“来了”许清颜忍着痛应了一声,起了身,“爹,你躺着,我去开门。”
“周叔,”许清颜拉开门,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周大夫,另一个中年男人,她没有见过,他穿着皮鞋,西装裤,一件白色的短袖,干净体面,不是庄里人。
“清颜,叫涂伯伯,这是你昨天救得男孩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