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一度以为如此。

可她脑海中，有个地方始终是空的，是冷的，是未被染指的。

那个地方，藏着她写字时用过的笔、揉掉的草稿、删去的台词。

是她作为“创作者”的意识，是她对自己的信念。

春蛊再强，也无法完全吞噬那里。

而那处微小的意识，渐渐汇聚，成了一道缝隙，让她看到了整个梦境的真实。

她明白了：

她不是李楠的附属物，不是被控制的傀儡。

她有写下命运的权力，也有改写一切的能力。

那晚她没有挣扎。

她闭着眼，将所有感官放空，仿佛彻底臣服。

李楠以为她再度沉沦了，唇角甚至浮起了满意的笑。

可就在他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小渝在心里念出了她自己为自己写下的“句子”：

“小渝清醒过来，脱离春蛊掌控，获得独立的灵魂与记忆。”

那句话没有出口。

却在她心中炸响，像是一道惊雷劈开黑夜。

她身体猛地一震，睁开眼，看见了李楠眼中的惊愕。

就是那一刻，她知道她回来了。

小渝睁开眼，站在如今这个濒临崩溃的梦境里。

她望着远处风化的荷塘、褪色的月光，以及神情挣扎的李楠，终于明白：

这一切都曾是真情的投射，也是迷失的象征。

她低声自语：

“春蛊不是李楠给我的……是我自己造的。

我用欲望写下它，也用清醒毁掉它。”

梦境仍在崩塌，李楠的身形愈发不稳。

小渝抬起头，眼神清澈如初。

她知道，从现在起，她将重新书写这个世界。

不是为了谁的爱，也不是为了逃避欲望，而是为了她自己。

为那个写字时孤独又坚定的自己。

屋外的风已经停了。

妖风之后，是沉寂得可怕的死静。

小渝坐在铺满白绫和纸屑的榻上，眼神逐渐由迷茫转为冷静。

她不再挣扎，也不再迷糊。

她的脑海开始飞速转动，像是某个封存已久的机关突然启动。

“青青……到底在哪？”

这个名字，在梦里在现实中，在李楠口中，在春蛊起效时，她都曾听到过。但从来没有得到答案。

她曾以为自己只是“忘了”，可现在她清楚，那不是遗忘，是被“遮蔽”。

遮蔽她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她曾经写过青青的故事。

一个温柔，安静，像晨雾般透明的女孩子。

她是小渝笔下最初的光，

也是最早被“砍掉”的人物。

小渝在脑海中飞速翻找自己写过的章节。

翻到第三稿时，她终于找到了那段被她删掉的描写：

“青青靠在窗边，白衣如雪，目光澄澈如水，对着日记本轻声念道：‘如果这个世界不能让我和她一起活着，那我宁愿……’”

停住了。

她记得，她当时删掉了后半句。

因为她怕情绪太重，怕节奏太慢，怕青青“太好”，反衬主角暗淡。

于是她砍了这条支线，把青青“写死了”。

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青青可能从未真正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