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钉在阶下长身玉立的南锦城身上。

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早已屏息凝神,头垂得极低,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

南锦城一身玄色蟒袍,玉冠束发,神色平静无波,丝毫没有帝王盛怒下的惶恐。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容地整了整袖口,才抬起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迎向宣佑帝几乎要喷出火来的视线。

“陛下息怒。”

他的声音温润依旧,甚至带着一丝安抚之意,但语调中的沉稳坚定却不容置疑,“臣此举,非为一时之战,而是为陛下江山千秋万代,永固南疆之基业!形势所迫,不得不行此雷霆手段!”

“形势所迫?”

宣佑帝冷笑一声,眼底寒意更甚,“何来形势所迫?南疆镇南王府坐镇多年,朕听闻近年颇有懈怠?百姓颇有怨言?”

“我父镇南王,忠心体国,为南疆屏障,劳苦功高。”

南锦城垂眸,语气平淡,回避了“懈怠”与“怨言”的评判,却巧妙地点明了南疆的实际掌权者,“正因其功勋卓著,才更知其艰难。陛下可知南疆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边境线上的零星蛮族游骑?”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帝王紧绷的脸,加重了语气:“是那千里烟瘴!是那毒虫肆虐!是那水土不服!每逢盛夏酷暑、雨季连绵,便有瘴疠横行,我南疆驻军、戍边士卒,未曾接敌便已十去其三!非战损而亡者,年复一年,触目惊心!南疆兵源之枯竭,远甚北方苦寒之地!此乃第一患!”

宣佑帝眉头微皱,这一点他并非完全不知,但南锦城此刻着重提出,显然是为征兵造势。

南锦城不给皇帝过多思量的机会,继续说道:“其二,南疆地势险要,千山万壑,通道稀少。现有兵力,名为坐镇,实则只能守点控线,纵深广大地域实则鞭长莫及。蛮族山民惯于钻山越岭,小股窜扰、劫掠商旅、滋扰百姓之事从未断绝。若遇有心之人煽动串联,一呼百应,便是我南疆心腹之患!

陛下,宁不忧乎?”他点出潜在的威胁无处不在。

宣佑帝眼角微微抽搐,这些话说服不了宣佑帝,但他更明白后半句直指要害南疆若乱,鞭长莫及!

“其三,”南锦城的音调微微沉凝,带上了前所未有的郑重,“也是陛下或许未曾详察的关键。”

他目光如炬,直逼帝心,“封凛霄将军镇守苍岭,震慑的是北疆铁蹄。然南疆边陲,蛮荒深处,亦有强邻窥视!千机城狼子野心,其机关傀儡之术诡秘难测,非血肉之躯所能轻易抗衡!

我南疆军中虽有器械司,然近年来研发推进缓慢,难及敌之锐利!

若无雄厚兵员,勤加操练,精研阵法、磨砺意志、熟悉新械,一旦千机城那不知疲倦、不惧伤亡的铁军南下,仅凭现有之兵,何以当之?难道要步封将军于苍岭之后尘?!

届时南疆一失,门户洞开,蛮族与千机城勾结长驱直入,大商基业危矣!

臣等万死难赎其罪!”

他再次提起封凛霄和苍岭之殇,将征兵之事直接抬升到了关乎国本的高度,并用铁甲傀儡的威胁刺激皇帝最深层的恐惧。

他微微躬身,声音清晰而极具穿透力:“故而,此次征兵,绝非仓促应战,而是破釜沉舟,铸就我大商南疆之铁壁铜墙!此十五万新兵,并非一时之虚数。

臣等计划分批招募、严格遴选、循序投入,首要目的便是以老兵带新兵,借南疆酷烈之地、烟瘴烟瘴之苦,自然汰弱留强!

最终能熬过水土、挺过操练、留作常驻之‘靖边营’锐卒者,十成中能有二三万精锐可堪大用,已是侥天之幸!

余者,亦可屯田戍边,加强纵深,巩固地方,成为陛下的眼线、手脚!这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