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很多时候,程清泽都会要偷偷摸摸地蹲到学堂墙根底下去听一听,歇一歇,看一看今日的报纸。
这日也是同样,不过正当他低着眼看报纸时,却有两个学生靠在窗口处聊天。
一人压着声线道:“你真准备这样做?”
“不然还有什么解决的法子?”另一个就这么接,声线是少年人特有的声线,清朗又好听,只是含着许多的怨与不忿。
“可你父亲兴许是为你好吧……”前一人嘟囔几声,“而且我爹一直和我说,父为子纲,我们做儿子的,不就该听父亲的安排吗?你这样贸然地走,也算是不孝吧……”
“王兄,你真觉得十七八岁就和一个只小时候见过一两面的女子成亲这样的安排,是为了我好?”对方嗤了一声,“这算哪门子的为我好!”
王兄没接话。
“而且我这才不叫不孝。”那人又道,“谁规定儿子就该听父亲的?你听你父亲讲‘父为子纲’,你知道后半句是什么吗?”
程清泽抬了下眉。
到这时候,他其实已将手上报纸看完,已经收拾妥帖,该去那些店铺里讨要账本了,可他读书时间太少,读得也囫囵,少年人又赶着潮流,对那些“陈腐”的典籍兴趣不多,这一问,他也是不晓得的。
便不由得要停下脚步来等答案。
王兄犹疑着答:“夫为妻纲?”
然后王兄就被敲了下脑袋。
“父为子纲,”另一人一字一顿地接道,“父不慈,子奔他乡。”
“哦哦,”王兄道,“你懂得倒多嘛!”
“是你听夫子讲课不专心。”
“他讲得太叫我犯困了嘛,”王兄笑了两声,转了话题问,“诶,你既要奔他乡,银两可足够?”
“每月的零花我都攒着呢,”那人小声接道,“我还偷偷典当了几个家里的古董花瓶……”
……
程清泽不再听那两个学生的谈话了,他一边念着这新学来的“子奔他乡”,一边毫不犹豫地抬脚离开。
多年之后,当程雅泽犹豫着不肯同心上人走时,程清泽想起了这桩小事,便也是这样对她说的。
父亲既对你不慈爱,奔他乡寻出路是很合情合理的选择。
不过可惜的是,程清泽那时候走得太迅速太“坚决”,是不曾听到王兄接下来的话的。
“孟兄,”他道,“那我便就祝你‘奔他乡’成功,嗯……也要在他乡成功!”
【作家想说的话:】
后记:
这个故事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其实正在写另一个受强制爱攻的故事,因为写得太卡,所以很快就决定暂停来写这个。
将一千多字的简单雏形拓展成充满细节、起承转合都必须逻辑圆整的几万字,这个过程对我而言还是蛮困难的,也遇到了一些阻碍。
因为写的是男同爱情故事,所以尽量不会太涉及到女性。但落笔之后,女性又是完全必不可免的。越写越觉得,在那个背景下,任何一位女性其实过得都比小孟要不如意很多,从小孟的视角去对此进行描述,很容易营造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冷血感。虽然在尽量的简笔略过,但那种奇怪感仍然存在着,也显得小孟的痛苦看上去有些许的矫情。而且也正是那样的简笔略过,又导致了整个故事出现“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失衡感。
关于我的主角:事实上,我对那些完美型角色总是不太满意的,这一篇中的小程,或者《春烂了时》中的小蒋,我总是在书写过程中要给他们安上一些缺点。也动过要改变家庭背景的念头,比如说小程有的不是妹妹,而是哥哥,他是个不太受宠的老二,但这样小程和小孟就都是比较缺爱的角色,需要的其实应该是安全感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