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内,晨光尚未透入帐幔,寝殿里传出一声轻唤。
「娘娘……又说梦话了?」
姜小文推开帐帘,只见章婉宜满头冷汗,双眼圆睁,却似未从梦境抽离。
御医李太医奉太后之命再度进殿诊视,眉头深锁,令宫人备妥汤剂与针具,低声道:「皇后神志浮动,恐有失魂之症,今需采取重法稳神。」
他一边命人摆设,一边当众讲解:「先以清心定魂香引神回轨,再以银针调理五脏,再佐『醒神汤』温养心肾之气。」
她一转头,只见案上摆著数支银针、一碗黑褐色药汤、还有一枚细长火针,旁边焚著的香气浓烈刺鼻,香盘中朱砂与兽骨细粉混作一团。
章婉宜眼神惊惶,猛地一手将香盘扫落,烟粉洒满地毯,呛得人直咳。
「我没病!别乱来!」她声音颤抖,语气却硬。
李太医不慌不忙,招手让两名宫女压制她双肩,再换上金丝细针。
「此为『定神针法』,取气海、膻中、百会三穴,疏通心脉,可助醒识。」
细针未至,章婉宜已翻身一脚踢翻小案,壶水四溅,银针飞散。
姜小文惊呼:「娘娘不可!」
太医手势一顿,目中多了几分戒慎。
「换『安神水』。」他声音一冷,转向身旁嬷嬷吩咐:「来人,扶稳她。」
那是以芍药、龙骨、远志煎成的浓汤,色深气烈,入口苦涩。
两名嬷嬷齐上,死死箝住她肩臂,强压她跪坐,另一人端碗逼近。
章婉宜猛力扭头,唇角已溅上苦水,却死咬不吞。
李太医眉头更沉:「再无效,只能施『金针催识法』当以热灸同时刺醒督脉。」
那话一出,周围人皆色变。
只见他翻开药箱底层,取出一柄掌长火针,针尖泛光。
章婉宜定睛一看,寒意瞬间从背脊窜上头顶。
不能再拖了。
「……我记起来了。」她忽然低声开口,气息急促,却极力稳住语调。
众人一顿。
她盯著李太医,语速飞快:「方才你还未进殿时,是贺嬷嬷亲自领你过来的,对吗?还有,我早膳时闻到小文身上有金桂暖酒的味道,是她自己偷喝的,不是我。」
她越讲越顺,语意清晰,甚至还补上一句:「……药箱左格有裂痕,是上回你跌倒留下的。」
李太医凝神细看,果然箱边有纹,他目露狐疑:「那娘娘,可还记得皇上近日与您说了何话?」
话音刚落,她脑中一空。
近日……她只记得自己装醉对著灯柱讲梦话……他们近日有见面吗?
她一顿,眼神一闪:「他……他说……」
「娘娘?」李太医上前一步。
她退后半步,呼吸凌乱。
「备针」
「住手!」
她一声冷喝,语调竟带出一丝皇后威仪未曾有的威压。
「本宫……本宫身为六宫之主,还轮不到你们当众动刑试针。」她一甩衣袖,气场顿现,「谁准你们对皇后动手?」
李太医怔住,数名嬷嬷亦手足无措。
她趁势转身背对众人,脸色瞬间苍白,心中却浮出一句:
我不能再说自己是章婉宜了,不然会一直、一直被当成疯子。
那一刻,她第一次理解了「活成别人」的真正绝望。
?????【本宫才不想爱上你】?????
与此同时,顾绮兰坐于潋芳宫内,静静望著铜镜中自己那张如画容颜。
「她若真疯,怎会连太医都制得住?」她声音淡淡。
婢女轻声道:「李